后宅

第1章

洞房花烛夜，王爷问我，“你怎么看待一夫一妻？”

“一夫一妻多妾，这才是维系府邸和谐之道。”我沉声道。

我的语气坚定，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

他轻挑眉梢，目光锐利如刀，“那香皂、白糖、豆腐，你会做吗？”

我的心微微一颤，尽管这些手艺是穿越女必备技能之一，但对于一个文科出身的我来说，那些复杂的化学方程式仿佛一团乱麻。

“这些技能，我......未曾涉猎。

他微微眯起眼睛，“唱首歌听听吧。”

从小到大，五音不全就是我的一大尴尬点，更别提还是在今天了。

想到这，我只能低头认命：“臣妾愚笨，实不善长此道。”

我宽衣解带时，他的口中却突然飘来了一句话：

“宫廷玉液酒......你可知道其来历？”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我一时措手不及。

“宫......宫廷玉液酒？”

我重复着这几个字，满脸疑惑。

见状，王爷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1

那晚，王爷看起来对我还算满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我去拜见老王妃。

老王妃虽然脸上有些皱纹，但眼神依然敏锐有神。

“王爷亲自带你来请安，说明你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你家境贫寒，能来到这里已经是飞上枝头了，别整天胡思乱想。”

见过老王妃之后，王爷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接下来还得去给大夫人柳氏、二夫人周毓和三夫人杨絮请安。

首先是大夫人柳氏，她的打扮比其他两位夫人显得更加高贵。

她没有为难我，接过我递的茶，平淡地说：

“在进府前有没有学过规矩？成为王爷的女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正准备开口回应，却被三夫人杨絮打断了：

“小门小户来的，天生不懂事，再怎么教也只会皮毛吧？”

我还以为她在给我立威，却发现二夫人周毓的脸色有些变化。

接着杨絮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礼节，我大多都听不明白。

只知道每天早上得早起给老王妃和三位夫人端茶请安，晚上睡觉前还要逐一问候她们。

其实这也还好，感觉就像旧时代的996工作制，而且还有下人帮我分担。

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二夫人周毓。

她明明是最早进府的，但现在却排到了最后一位接茶。

但她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语气温和地提醒我：

“四妹，进了王府要小心行事，有些事情不是玩闹的。”

“二姐是在提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吗？”杨絮捂嘴笑问。

我心里一紧，等待她们说下去。

原来，这两年里，王府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第一个是个新来的丫鬟。

她性格倔强，讲话可爱，得到了王爷的一些关注，原本打算纳她为妾。

但她竟然要求王爷休掉现有的几位夫人。

“陆御，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但既然选了我，就必须把你身边的其他女人遣散！”

“我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观念！牙刷也好，男人也好！绝不会与人共享！”

在家宴上，她甚至跳到河里威胁自杀。

而王爷翻了个白眼，让她自生自灭。

第二个是一个山匪的女儿。

当王爷领兵过去时，并没有打算伤害女人和孩子。

但她却主动上前，抱着王爷的大腿哭着求他带走她。

王爷没耐心地踢开她走了。

“等等，陆御，我会做香皂、白糖、豆腐和火药，你知道这些代表什么吗？”

话还没说完，王爷为了防止麻烦，立刻拔剑把她斩首了。

第三个是一位地方官员献上的歌姬。

她自己作词演唱的新奇歌曲让人感到独特，虽然里面很多词不太明白，但也挺雅致。

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她在散步时随口哼了一句：“宫廷玉液酒~”

恰好路过的一位书生接口道：“一百八一杯！”

歌姬听了，突然泪如雨下。

一边哭一边问道：“奇变偶不变？”

那书生也激动回应：“函数看象限！”

歌姬立刻推荐这个人给王爷，拍胸脯保证他一定有用。

王爷却觉得两人有私情，把他们一起抓起来惩罚了。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这些女人大概和我一样，都是穿越来的。

难怪王爷昨晚问了我那么些古怪的问题。

看到我露出畏惧的表情，杨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所以千万不要像她们那样鲁莽，好好做好侍妾的本分，免得落个不幸的结果......”

我被安排住在一个朝北的偏院，负责照料我的丫鬟叫月儿。

私下里她告诉我：

“大夫人是宰相之女，举止端庄、处理公正，在下人心中地位很高。”

“三夫人出身武将世家，性子骄纵，争强好胜，平日里尽量避开她。”

“但在三位夫人中，真正的忌讳是二夫人周毓。”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王爷深爱周毓。

她的家境很普通，甚至比我原来的家族更差。

王爷一次微服出行时遇见了她，从此对她一见钟情。

起初，老王妃只是勉强同意让她进来当个小妾。

后来还是因为王爷不断恳求，才终于承认了她的夫人身份。

杨絮刚进门时仗着自己的背景欺负周毓，结果被王爷严厉训斥了好几回。

从那以后，她也就只是嘴上讽刺几句，不敢真的动周毓了。

听完月儿的介绍，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既然王爷这么喜欢周毓，为什么后面还要娶杨絮和我呢？”

月儿一愣，犹豫了一下后说道：“王爷有自己的考虑。”然后表情严肃起来，

“主子，既然我们跟着您，咱们的命运就是一体的，我并不希望您卷入任何纷争，只求您能够老实待在这王府里，让我们也能过得平稳一些。”

2

老实。

这句话我听了太多次了。

上辈子我妈走了以后，后妈和妹妹就老让我安分点。

我想跟妹妹一样过年有新衣服，开学有新玩具，就是我不老实。

男朋友被妹妹抢走之后，他还想着再来撩拨我，也是我不老实。

那天后妈骂我引诱妹夫，爸一巴掌打下来，再醒来时，我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喜娘正给我盖头帕，这身子原来的主母慎重地说：

“进了王府可得乖巧些，往后也好帮你兄弟几个说话。”

“老实”这两个字，从过去到今生一直回响在我耳边。

仿佛是上天给我安排的路数。

刚来府里的那几天，王爷对我还有点兴趣。

但没多久他就又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有一天，我在王府花园散步时，看见老太太在教一个小女孩刺绣。

这小女孩名叫陆悦，是大夫人所生，也是王爷唯一的女儿，比杨絮还要娇气。

她一会儿说手疼，一会儿说饿了，怎么也绣不好一朵普通的荷花。

不过老太太不生气，总是笑眯眯地摸她的脸蛋。

虽然叫老太太，但她其实不过三十多岁，和妈妈去世时差不多年柳。

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我的眼睛突然有点湿湿的。

“哦，是四媳妇啊。”老太太发现了我。

“刚嫁过来的小姑娘，丈夫经常不在身边，肯定觉得孤单吧？”

她显然误会了我的心思，但我不好意思多解释，只能随她这么说。

第二天，王爷要带一个女眷去打猎，老太太就推荐了我。

柳氏眉头紧锁，杨絮直跺脚。

连平时冷静的周毓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皇家猎场中，王爷穿着一身干练的衣服，英气十足，让周围的女眷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抢着追的白狐狸被他一箭射了下来，然后他骑着马跑到我面前笑着道：

“送给夫人做条披风吧。”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跳了几下。

家里四位妻妾虽说按入府顺序排了个座次。

但实际上，至今没有一个被封为正式的王妃。

也就是说，谁先有了儿子，谁就可能成为王府的正室。

围猎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去请安时端茶给杨絮。

她忽然说我水烫，把整杯茶都倒在我的脸上。

我当时一怔，甚至没顾得上去擦脸，立刻向她跪下道歉。

磕了三个头之后，她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点。

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有时候我请安的话让她听着不舒服，就会被罚去佛堂跪半天。

有时候她嫌我的针线活不行，还会派个嬷嬷来指导我。如果做得不够好就不许吃饭。

然而这些事从来没有人敢告诉老太太或王爷，柳氏更是直接忽略掉了。

只有周毓偶尔会投来同情的目光，并私下安慰我：

“四姐，咱们家境差别人一等，能忍则忍。有了孩子一切就不同了。”

“其实王爷和老太太不太看重门第出身的，你想想老夫人自己还不是个小地方县令的女儿起家的。”

离开前，她还给了我一份专门为她准备的调理身体求子药方。

月儿高兴地要去抓药，我却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在这个世界、这个王府里，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

即使是周毓，我也搞不清楚她是真心帮我还是另有打算，或者——

只是因为有我这个受气包存在而感到庆幸？

就像以前在学校，看到校花姐妹们欺负班里的一个穷学生，我很生气便去找老师告状。

结果那穷学生却收了校花的钱，告诉老师他们只是开玩笑的。

由于校花父亲是我们学校的赞助人张总，既然受害者这么说了，老师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而那位被校花宽恕的学生眼中，只剩下一丝庆幸。

3

又一天，杨絮推了我一把，我感到有点晕，差点吐了出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旁边的柳氏也睁开了眼睛，赶紧叫人去找大夫给我看病。

那天，老王妃特意过来守着，王爷也暂时放下公务急急忙忙赶回家。

杨絮捏紧了自己的衣服，脸上急得通红。

直到大夫说我只是受了凉、身体虚弱后，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王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再看我，让大夫给几位夫人和老太太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又要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府里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周毓确实怀孕了。

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都笑着祝贺她。

只有陆悦站在一旁，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王爷本来就很宠爱周毓，得知她怀孕后，更是把所有事情都放下，天天陪在她身边。

周毓甚至都不需要来请安了。

看到空着的座位，杨絮显得有些沮丧，也没心情继续欺负我了。

柳氏倒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带着陆悦去庙里给她求了一道男胎符。

随着周毓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杨絮似乎终于放弃了，不情愿地送了些补品过去。

周毓特意让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毒。

她这才笑了：“看来是我多虑了，虽然我们姐妹间偶尔有矛盾，但不至于这么狠心。”

自从怀上孩子后，周毓的心情比以前好了很多，从前除了见王爷就紧闭的大门，现在也经常敞开接受礼物和客人的拜访，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认同了周毓的话，至少除了杨絮偶尔还有些小脾气外，大家似乎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所以当陆悦红着脸送来一个她自己做的安神香包时，我们都没想到会出问题。

香包做工粗糙，一个小胖子拿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荷花，明显是她亲手做的。

周毓看了觉得很有趣，亲了陆悦一下，并将香包挂在床头，晚饭时还一直夸赞陆悦的手艺好。

柳氏感激不尽。

没想到两天后的夜里，周毓突然早产并出现大出血的情况。

我在睡梦中被人猛地拖醒，一群家丁闯进来把我扔到脸色铁青的王爷面前。

啪！

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王爷还觉得不够，一脚狠狠踹在我的胸口。

我嘴里涌出了一些血。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歹毒的人！竟在那香包里放堕胎的药！毓儿已经快要生产了，母子连心，你这是想要他们的命！”

我愣住了，立刻辩解：“那个香包是陆悦送给我的......”

“你怎么又陷害我的女儿？这香包是娘亲亲自督促悦儿缝制的，做好之后除了我和悦儿本人，只有你接触过。”

柳氏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抱着鼻青脸肿的陆悦。

“爹爹，真的不是我......”陆悦已经被打得说话都有些无力了。

“总之这件事就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我已经派人去请老太太来了！”

等待的时候，王爷不再动我，只是对着几个下人一顿猛踢，问他们认为谁的可能性更大。

毫无疑问，大家一致认为是我。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证据确凿，而是因为陆悦的家庭背景比我更好，人缘也好于我。

我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到全身无力，内心充满了绝望。

本来已经非常小心，不想惹事，没想到还是卷入了这场斗争。

从我的角度看，如果陆悦没有独自策划这一切，那么很可能就是大夫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然而找到证据太难了。

只要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有权势的人就会把责任推到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人头上。

就像小时候，妹妹偷了父亲的钱去网上聊天，父亲发现钱少了，继母和妹妹就诬赖是我，于是我被狠狠揍了一顿。

4

老王妃推门进来了。

“这事跟悦儿没关系，香包的一针一线都是我在旁边盯着她缝的，里面安神用的药材也是我亲自买回来的。”

老王妃这句话一出口，柳氏总算松了口气，可我知道，我的麻烦大了。

以前我多羡慕她们祖孙俩的感情啊，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份情分让老王妃这么护着陆悦，完全不考虑我的处境。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爷蹲下来用力掐住了我的脖子。

“御儿，等等。”老王妃皱起了眉头。

她的下一句话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虽然药材是我亲手买的，但那家药店是杨家开的，说不定这里面有猫腻......”

王爷冷冷的眼神瞥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杨絮，后者瞬间打了个寒战。

“王、王爷......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抱住王爷的腿哭起来，不过被王爷粗暴地一脚踢开了。

很快，王府就派人把药房的老板叫来对质了。

在王爷的压力和威逼之下，那个老板最后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杨絮指使他，要是看到王府的人来买安胎药，就换成会导致滑胎的药物。

王爷狠狠给了杨絮一巴掌。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以为杨絮还会继续争辩几句。

但是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她就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一样，眼神空洞地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爷命人把她带回院子里软禁起来，收走了所有侍女，每天只让人按时送吃的过去。

我也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天晚上，我从柜子里找出那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凝视了很久。原本想把它烧掉，但摸着这么柔滑舒服，又觉得就这么毁掉实在可惜。

第二天早上，我就让月儿把这件衣服拿去变卖，换成了一些更实用的钱财。

小说《后宅》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