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录：筑梦危城

1寒雨挽歌深秋的冷雨织成密网，将整座城市裹进灰蒙的水汽里。

程诺安立在殡仪馆冰冷的石阶上，黑色风衣的领口紧了又紧，

却挡不住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手机屏幕在雨幕中亮起时，她指尖微颤，

周延昭的名字跳出来，附言像淬了冰的针，团建重要，婚礼推迟。雨水顺着额发滑落，

混着滚烫的液体砸在黑色手包上。今日是父亲程世昌的葬礼，那个本该站在她身侧的男人，

此刻却在千里之外的海滨酒店，将西装革履浸在所谓的公司团建酒水里。

阮棠撑着墨色油纸伞快步走来，鞋跟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诺安，你真能忍？

老爷子弥留之际还抓着你的手念他名字呢！程诺安仰头望着殡仪馆穹顶雕刻的云纹，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成线，在她眼底碎成模糊的水光。他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雨里，

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星辉集团今年的海外项目招标在即，走不开。话虽如此，

脑海里却浮现今早周延昭离开时的模样，他甚至没看她红肿的眼睛，

只将打印好的工作通知放在玄关，领带夹在晨光里闪过冷硬的光。灵堂内檀香味沉沉，

程家亲友的目光如细密的针，扎在她单薄的后背上。姑母压低声音叹息，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表兄翻着礼金簿皱眉，周家那边连个代表都没派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嵌进掌心，最终只挤出一句，延昭让我代他致歉。

身后忽然响起沉稳的男声，程**，请节哀。程诺安转身，见一位身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

鬓角微白，眼神里含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他递过烫金名片，陆沉霄，星辉集团项目经理。

令尊生前设计的商业综合体方案，是业界典范。指尖触到名片上凹凸的纹路，

恍惚看见父亲伏案绘图的背影。那些深夜亮着的台灯，那些被橡皮擦破的画纸，

此刻都化作灵柩上静静躺着的黑白照片。陆沉霄的声音继续道，项目后续事宜，

望与程**详谈。她茫然点头，直到阮棠拽了拽她的衣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一周后整理出差行李时，阮棠将一叠文件拍在梳妆台上，你还要去？

周延昭把老爷子葬礼当空气，你还替他跑项目？行李箱拉链在寂静中发出刺耳声响，

程诺安将父亲的绘图笔小心放进内衬袋，爸常说，建筑是有生命的。

他的设计不能烂在抽屉里。波音737冲上云霄时，舷窗外云海翻涌如棉。手机震动，

周延昭的信息跳出来，对不起，这次团建关系到亚太区总监职位。周末带你挑婚纱。

程诺安将手机扣在小桌板上，视线落向云层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也是这样的舷窗，她看见周延昭冒雨冲来，将抛锚车里的她拉出来，他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

贴在肩胛骨上，像一幅水墨画。那时她不懂，这场相遇会埋下多少未解的谜题。

2暗涌迷局星辉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暮色中折射冷光，周延昭立在三十层落地窗前，

手中图纸边缘已被指腹磨得发毛。三日前三亚团建晚宴上，他收到加密邮件时，

冰镇香槟的水珠正沿杯壁滑落，附件里是程氏建筑设计公司负责的星澜国际项目施工图，

防火分区标识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周总监，董事长等您汇报项目。助理敲门的声音带着紧张。

周延昭将图纸卷成筒状，塞进办公桌最底层抽屉。董事长办公室的酸枝木家具泛着沉光，

老人指着墙上城市规划图，延昭，星澜国际是程世昌先生的封笔之作，

如今出了这事......我会处理。周延昭的声音沉如铁块。走出办公室，

走廊尽头消防栓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拐进楼梯间，拨通烂熟于心的加密号码，

查三年前程氏设计事务所火灾原始报告，尤其是消防部门勘误记录。

电话那头男声带电流杂音，头儿，当年卷宗被人动过手脚，

主防火通道监控录像缺失关键十分钟。挂断电话的刹那，

周延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旷楼梯间回荡。三年前那场烧了整夜的大火，

将程世昌的设计手稿化为灰烬，也将他和程诺安的关系烧成无法愈合的疤。那时他还叫李昊，

潜伏在程氏事务所的商业间谍，却在火光中看见程世昌将一摞蓝图塞进防火保险柜，

自己没能冲出火海。此刻程诺安正在客户公司会议室核对数据，荧光灯在发顶投下冷白光晕。

阮棠的消息弹窗跳出，诺安，我托报社朋友查当年火灾报道，电子版被刻意删除，

纸质存档也缺了几页。程诺安握鼠标的手猛地收紧，屏幕上CAD图纸突然模糊。

她一直以为那是意外，是老旧线路引发的悲剧，却未想过父亲常说的防火意识重于泰山，

最终会以如此讽刺的方式呈现。深夜回公寓，程诺安从书柜深处翻出父亲的牛皮笔记本。

泛黄纸页间夹着半张烧焦的照片，是她大学毕业时与父亲的合影。翻到最后几页，

发现三页纸被整齐撕掉，纸边残留铅笔痕迹隐约可见防火墙材料供应商威胁等字眼。

窗外霓虹透过纱帘照进来，在笔记本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忽然想起周延昭这三年的变化，

从会在她加班时送热汤的温柔男人，变成连父亲葬礼都能缺席的冷漠丈夫。

3错位时空清晨六点门铃响起时，程诺安正对父亲笔记本上的残页发呆。陆沉霄立在门外，

西装熨帖无褶，手里拎着印着星辉LOGO的牛皮纸袋。程**，打扰了。

他将文件摊在餐桌，这是星澜国际项目原始设计稿与施工蓝图的比对图。

晨光透过厨房玻璃窗照在图纸上，程诺安指尖沿两条截然不同的防火通道标识滑动，

职业敏感让她瞬间冷汗涔涔，这些承重结构改动......是谁签批的？

陆沉霄指了指施工蓝图右下角签名栏，黑色墨水写就的周延昭三字如烙铁烫眼。

他当时是星辉派驻的项目监理。陆沉霄语气听不出情绪，以程先生的专业水准，

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改动。当晚周延昭回家时，程诺安坐在客厅黑暗里，只有茶几上台灯亮着，

光圈中浮动细小尘埃。星澜国际的图纸为何被篡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发颤。

男人换鞋的动作顿住，玄关感应灯在身后投下长长影子，只是优化消防通道人流设计，

不影响结构安全。优化？程诺安将陆沉霄给的比对图摔在茶几上，图纸边缘撞到玻璃杯，

发出清脆声响，把乙级防火门换成丙级，把防火墙耐火极限从三小时降到两小时，这叫优化？

周延昭走近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味，混杂着陌生女士香水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的设计会出问题？她仰头看他，灯光在他眼底投下阴影，你接近我，

到底有什么目的？周延昭突然攥住她手腕，指腹力道大得让她蹙眉。有些事你不该问。

他声音低沉沙哑，三年前的火......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爆出巨响，

一道橘红色光划破夜空，如燃烧的彗星拖着长尾坠向城郊密林。程诺安下意识望向窗外，

流星雨的光映在瞳孔里，却看见周延昭瞬间煞白的脸。那是什么？她挣开他的手。

男人走到落地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玻璃，望着远处渐暗的火光，新闻会说是陨石坠落。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诺安，从今天起，不要相信任何人。

次日程诺安去星辉集团调取项目档案，周延昭助理说他临时去了外地。

地下档案室空气弥漫旧纸张霉味，她在标着程氏设计的档案柜里找到一叠审批文件。

翻到最后一页时，血液几乎凝固，那份同意所有设计变更的文件上，

审批人签名处赫然是她的名字，日期是三年前她与周延昭签署婚前协议的当天。她清晰记得，

那天签了十几份文件，周延昭说都是婚前财产法律文书。手机震动，阮棠消息跳出，诺安，

我在陨石坠落的森林公园发现奇怪东西，像是金属残骸，表面有高温灼烧痕迹。

程诺安冲出档案室，电梯门刚要合上，陆沉霄站在轿厢里，手里拿着牛皮纸袋。程**，

我们需要谈谈。他语气异常严肃，关于你父亲，还有那场火。

4灼痕真相星辉大厦旋转门外，程诺安接过陆沉霄递来的照片。相纸有些发烫，

上面是周延昭站在地中海式别墅前的合影，旁边男人她认得，是父亲生前最大商业对手，

宏业集团董事长。这是三年前，火灾发生前一个月拍的。陆沉霄声音压得很低，

周延昭当时是宏业安插在程氏的棋子。程诺安指尖划过照片上周延昭年轻的脸，

那时他还没有如今的沉稳，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桀骜。所以他接近我，是为了偷父亲的设计？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陆沉霄未答，只从纸袋抽出一份文件，

这是火灾后消防部门内部评估，显示起火点有三处，且都使用了助燃剂。

一阵风吹过卷起落叶，程诺安突然想起父亲去世前半月，总对着设计图叹气，

说有些材料供应商突然变了，价格低得不正常。当时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多虑，如今想来，

那些被替换的劣质建材，恐怕就是为火灾埋下的伏笔。陆先生，你到底是谁？

她抬眼看向男人，他眼中的悲悯太过深沉，不似单纯的项目负责人。陆沉霄沉默片刻，

从钱包抽出证件，却在递出瞬间又收回，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父亲是旧识。

离开星辉大厦时，程诺安看见天空飘着细小灰烬，落在手背上竟有些发烫。

她想起昨夜坠落的陨石，想起周延昭欲言又止的神情，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拦出租车直奔阮棠所说的森林公园。警戒线已拉起，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勘查现场。

程诺安绕到警戒线后密林深处，见阮棠蹲在焦黑灌木前，手里拿着扭曲的金属片。诺安你看！

阮棠递过金属片，上面有高温灼烧痕迹，不似陨石，倒像飞行器外壳。

金属片边缘刻着模糊字母ASH，程诺安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周延昭昨晚的话，

想起父亲笔记本上被撕掉的灰烬二字。此时身后传来踩断树枝的声响，她猛地回头，

见周延昭站在树影里，脸色苍白如纸。你怎么会在这里？程诺安下意识将金属片藏到身后。

周延昭一步步走近，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恐，快离开这里！

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昨晚坠落的不是陨石，是'灰烬'的信号！灰烬？阮棠皱眉，

什么意思？周延昭未答，只抓住程诺安手腕往林外拽，没时间解释了，

他们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此时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声，程诺安回头，

见密林上空盘旋着一架无标识的黑色直升机，机身在夕阳下反射冰冷的光。第五章，

信任裂痕5信任裂痕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回到公寓，

程诺安将刻着ASH的金属片摔在茶几上。周延昭靠在玄关鞋柜上，额发被雨水打湿，

贴在苍白额头上。灰烬是跨国犯罪组织，他声音沙哑，

控制着全球百分之三十的建筑材料市场，通过制造'意外'火灾低价收购土地，

再用劣质材料重建牟利。程诺安想起父亲设计的星澜国际项目，想起那些被篡改的防火设计，

胃里一阵翻涌。所以父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对吗？她声音颤抖，他不肯同流合污，

所以你们就放火烧了他的事务所，还伪造了他的死亡？周延昭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小说《烬余录：筑梦危城》 烬余录：筑梦危城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