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绛记

斗姆山看着不远，过去也要二里地，爬上山顶也要晌午过后，虔诚的信徒们那都是带着干粮进山的。

山高林密有一条小路，白猫平时吃多睡多又是最小，大家都宠爱着，要是有啥跑腿的活从来轮不到它。

这次这条鱼真的太美味了，又吃的我走不动道了。

“阿黄，阿黄！斗姆山又不会跑，你慢点，我快追不上了，”

做为猫的我，脚陈慢不说，前爪还抓着珠子，三只脚走路，走的又是山路。

黄猫是等等又停停。快到山顶时，白猫累的真心走不动了，

“不管了，九条命的猫，可也得休息呀！”

白猫到一边的草丛里趴下，一动都不想动，

“让我睡会，再走吧”，

这时天也到晒午，太阳光照到草丛上，猫身被温暖的照着，全身特别的舒服。

“走吧，别磨蹭了，还有几步就到了。”

黄猫抓起白猫的猫身，拖着向着山顶走去。

“喵……”就这样半扛着，到了山顶。

斗姆殿的正殿门前，那道朱红色的门槛高得几乎到我的胸口。

黄猫轻松一跃，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殿内。

白猫羡慕地看着它优雅的姿态，低头打量自己圆滚滚的身子。

“喵～”

白猫求助似的叫了一声。

黄猫回头瞥了白猫一眼，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

白猫只好用前爪扒住门槛，后腿使劲蹬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

肚皮被门槛硌得生疼，白猫喘着粗气跌进殿内，白毛上沾满了灰尘。

殿内光线昏暗，香火味浓郁得让我打了个喷嚏。

抬头望去，正中央端坐着一位金光闪闪的女神仙。

她面容慈祥，低垂的眼帘仿佛在注视着我们这两只不速之客。

最神奇的是她竟有六只手臂，一正面双手合十，两侧各有两只手，其中三只分别持着宝珠、莲花和经卷，唯独右手最上方的那只手掌空空如也。

“你来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在殿内响起。

白猫浑身毛发炸立，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我和阿黄，殿内空无一人。”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上升，在阳光照射下形成奇异的光柱。

“阿黄，阿黄！”

白猫小声唤道，却发现黄猫正痴痴地望着斗姆娘娘的塑像，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金光，连胡须都不曾抖动一下。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塑像那只空着的手似乎动了动，一道金光从指尖流淌而下。

白猫浑身白毛瞬间蓬松起来，尾巴不自觉地高高翘起，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

“喵！喵喵！”

白猫激动得语无伦次，前爪不自觉地在地上踩来踩去。

忽然想起人间信徒参拜的模样，白猫笨拙地伏下身子，用猫的方式连磕了好几个头。

斗姆娘娘轻笑出声，那笑声让殿内所有的烛火都为之一亮。

“好孩子，”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竹林，

“九世未见，你这毛躁性子倒是没变。”

白猫呆住了。

九世！

“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白猫啊。”

白猫心头一颤，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低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九世从何说起。

“此珠名为因果，载世间轮回。”斗姆娘娘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白猫爪间的宝珠忽然泛起莹莹微光，轻轻挣脱它的怀抱，悠悠浮上半空。

珠身流转着七彩霞光，如同一滴凝固的朝露，缓缓飘向斗姆娘娘那空悬的右手。

“喵～”

白猫看得呆了，圆溜溜的眼睛中映着珠子的光华。

斗姆娘娘指尖轻触宝珠，唇角含着一丝莫测的笑意：“小白猫，你想回九重天么？”

“是…是做神仙吗？”

白猫的瞳孔在烛光下金灿灿地发亮，像两盏小小的灯笼，它傻傻的问道，

“做回你的玉梵上神…”斗姆娘娘话音未落。

“我晓得的！”

白猫突然竖起尾巴，“我听林子里的精怪说过，天上的神仙犯了错，会被丢下来历劫。”

“还在说书人那也听说过，神仙上天时受四十九道雷劈，下凡时被抽筋扒皮，那惨叫能震塌南天门。”

白猫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已经听见筋骨剥离的“咔嚓”声。

它急忙往后蹦了两步：“当猫多自在，能晒太阳还能追蝴蝶…那个神…仙还是留给别人当吧！”

斗姆娘娘唇角微扬，指尖轻转，一颗莹润的淡黄宝珠凭空浮现，在殿中洒落温柔光晕。

“来。”她轻唤。

白猫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那黄珠忽然化作流光，倏地没入它眉心。霎时间，殿内华光大盛。

待光芒散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盈盈而立。

广袖流仙裙无风自动，青丝如瀑垂落腰间，正是当年九重天上的玉梵上神。

“九世光阴弹指过。”

斗姆娘娘凝视着她，“九世已过，这是你的最后一世。你叫陆七绛！”

陆七绛低头看了看自己素白的衣袖，手上挂着一颗红色珠子，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看着这一切，她还没从惊讶中回神，口中还说着：“弟子不想做人。”

没人回答她，回过身来看到斗姆娘娘的金身重归寂静。

慈眉善目的面容凝固成泥塑木雕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梦。

“斗姆娘娘！斗姆娘娘！”

陆七绛急切地唤着，素白的手指轻触神像衣袂，却只沾到一层薄灰。

黄猫忽然抖了抖耳朵，灵活地跃上供桌，仿佛方才的定格从未发生。

殿内香火依旧，唯有地上多了一道纤长的影子。

变回人的陆七绛轻叹一声，衣袂翩翩跨出了门槛。

黄猫紧随其后，在夕阳下拖出两道交错的影子。

“这番际遇，究竟是福是祸呢？”

她低语随风消散在山道间，唯有头上的那支白玉簪子，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小说《七绛记》 七绛记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