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婷嫁给林峰时就知道自己是替身。
他书房里藏着双胞胎姐姐苏晚晴的照片——那个十年前为他而死的白月光。
她安静扮演着完美的影子,直到林峰在拍卖会为晚晴的遗物一掷千金。“离婚吧。
”她摘下婚戒当晚,林峰却疯了似的砸开她的门:“你从来就不是替身!
”暴雨中他举起颤抖的X光片:“晚晴的心脏...一直在你身体里跳动啊。
”杜雨婷蜷在沙发一角,指尖冰凉,几乎嵌进柔软的丝绒靠垫里。窗外,城市华灯初上,
绚烂的光流勾勒出远处CBD冰冷宏伟的轮廓,那是林峰帝国的心脏。而这里,
这栋占据着整片山坡、灯火辉煌得如同博物馆的别墅,是她镀金的牢笼。
空气里有昂贵的香薰,清冽的雪松混着琥珀,是林峰惯用的味道,丝丝缕缕,缠绕不去。
她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一张年轻却没什么血色的脸,眉眼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钻戒,钻石切割面在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冷光,
沉甸甸的,硌得指根生疼。价值连城,也毫无温度。就像她这个“林太太”的身份,
一个明码标价、精心扮演的角色。走廊尽头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敲打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杜雨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脊背,脸上瞬间调整出温顺平静的表情,
方才那点空洞的倦怠被迅速压进眼底深处,一丝痕迹也无。门被推开,林峰走了进来。
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会议,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冷冽气息。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薄唇习惯性地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随手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玉石台面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目光扫过沙发上的杜雨婷,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
像掠过一件熟悉的、安放在那里的摆设。“还没睡?”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嗯,还早。”杜雨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和,像羽毛拂过,
“今天…顺利吗?”“嗯。”林峰解开西装扣,径直走向餐厅方向,
那里二十四小时有温着的精致夜宵,是管家陈叔的细心安排。他的背影挺拔,步伐果断,
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杜雨婷重新放松下来,靠回沙发深处,
指尖的凉意似乎更重了。她微微侧头,视线穿过客厅,落在那扇紧闭的、厚重的书房门上。
深棕色的实木,黄铜门把手擦得锃亮,像守卫着某个不容窥探的秘密禁地。
她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者说,知道那扇门后面,锁着谁的影子。她的双胞胎姐姐,苏晚晴。
一个名字,一张被珍藏的照片,一个林峰心上永不愈合的、淋漓的伤口。十年前,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为了林峰,苏晚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而杜雨婷,
这张与姐姐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成了林峰在痛苦深渊里抓住的、一块聊作慰藉的浮木。
一份契约,一笔巨款,买断了她的自由,也买下了她这张脸的使用权。她是替身,是影子,
是林峰用来对抗无边孤寂和蚀骨悔恨的止痛药。客厅顶上是巨大的、层叠的水晶吊灯,
无数切割完美的水晶棱柱垂落下来,折射着璀璨的光,冰冷而奢华。
杜雨婷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其中一根最长的水晶坠子,它悬在吊灯的最边缘,
随着中央空调微弱的气流,极其缓慢地晃动着,像一柄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坠落的冰剑。
她看得有些出神。那晃动的轨迹,莫名地,让她想起十年前姐姐出事的那晚。
也是这样的灯光,破碎的,刺目的,混合着刺耳的刹车声和玻璃碎裂声……她猛地闭上眼,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就在这时,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又令人心惊肉跳的“咔哒”声。杜雨婷倏地睁眼,
头皮瞬间炸开!她猛地抬头——那根她刚刚凝视着的、最长最尖利的水晶坠子,
连接处那细细的金属环扣,竟然在刚才那细微的声响中,彻底断裂开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坠子挣脱了束缚,在重力作用下,带着一种冷酷的决绝,
笔直地朝着下方坠去!而它的正下方,刚刚经过餐厅门口、正准备走向书房的,正是林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杜雨婷甚至来不及思考,
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像一只被惊起的鸟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爆发出自己都未曾预料的速度和力量,朝着林峰的方向猛扑过去!“小心——!
”惊呼声撕裂了别墅的寂静。她撞上林峰坚实后背的瞬间,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失去了平衡,
踉跄着向前扑倒。“砰!”沉闷的巨响几乎与水晶坠子砸落在地板上的碎裂声同时炸开!
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向四面八方飞溅,
在光洁的地面上炸开一片狼藉的、闪烁着危险寒光的星辰。杜雨婷重重摔倒在地,
左臂外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闷哼一声,低头看去,
一小片锋利的水晶碎片斜斜地划破了她的手臂,殷红的血珠迅速沁了出来,
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空气凝固了。昂贵香薰的气息里,
混入了水晶粉尘冰冷的味道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林峰被她撞得向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猛地回头。他脸上惯有的冷漠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错愕、震惊,
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来不及掩饰的狼狈。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手臂上那道血痕上,
瞳孔骤然缩紧,随即才抬起眼,撞上杜雨婷惊魂未定、带着痛楚的视线。那双眼睛,
因为疼痛和惊吓而微微泛红,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水雾的黑色琉璃。那一刻,
林峰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陌生而尖锐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不是愤怒,
不是后怕,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混乱的东西,让他一时失语。“你…”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目光复杂地锁在她脸上。杜雨婷强忍着痛,挣扎着想站起来,
声音带着未褪的颤抖:“对…对不起,林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语无伦次,
下意识地想解释自己鲁莽的冲撞,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他审视的目光,仿佛做错了事。
手臂上的血珠汇聚成一小股,沿着小臂滑落,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团暗色。
林峰没有回应她的道歉。他依旧沉默着,只是那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重得化不开的审视,像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又像是透过她的脸,
看向某个遥远而痛苦的深渊。管家陈叔和几个佣人闻声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先生!太太!
天啊!这是怎么了?”陈叔的声音都变了调,看到地上的水晶碎片和杜雨婷流血的手臂,
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叫医生!”林峰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但那命令的语气下,似乎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没有再看杜雨婷,而是皱着眉,
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水晶碎片,最后定格在那断裂的吊灯接口处,眼神阴沉得可怕。
“立刻找人检查!所有吊灯!所有!”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现场。
家庭医生很快提着药箱赶到,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为杜雨婷处理伤口。清洗,消毒,
敷上药膏,贴上纱布。整个过程,杜雨婷都低着头,咬着唇,一声不吭。
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林峰,还有默默收拾残局的佣人。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峰一直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面朝着那扇深棕色的书房门。
他的背影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像一尊冰冷的石像。杜雨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沉重的沉默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她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提醒着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也提醒着她冲动之下逾越的身份。“我…我回房了。
”她小声说,声音干涩,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气。就在她转身,
脚步虚浮地准备离开时,身后林峰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沉寂:“以后,
不要做这种蠢事。”杜雨婷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比手臂上的伤口更让她疼痛难忍。蠢事?她刚才救他…是蠢事?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向林峰。
他已经转了过来,脸上那短暂的失态早已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漠然的审视。
他的目光掠过她包扎好的手臂,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上的一道划痕。“你的责任是扮演好你的角色,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不是扮演英雄。保护好你自己那张脸,就够了。
明白吗?”“明白”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杜雨婷的心脏。
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她死死咬住下唇,
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那汹涌的泪意压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低下头,
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钻戒,那璀璨的光芒此刻只显得无比讽刺。“是,林先生。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的麻木。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挺直了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背,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水晶吊灯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她那双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眸深处。手臂上的纱布边缘,
隐隐渗出了一点新的红痕。几天后,手臂上的伤口结了痂,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细痕,
像一条丑陋的虫子趴在皮肤上。杜雨婷小心地避开它,指尖拂过衣柜里挂着的几件礼服长裙。
最终,她选了一条香槟色的长裙,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V领开得恰到好处,
能完美遮住锁骨下方那道不太明显的旧疤痕——那是她童年一次意外落水留下的印记,
也是她与姐姐苏晚晴命运轨迹开始分岔的起点。晚晴的水性极好,而她,从小怕水。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依旧苍白,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怠,
像一株长期缺乏光照的植物。香槟色柔和的光泽勉强为她添了几分生气。
她熟练地给自己化了妆,遮盖掉眼底的青影,涂上豆沙色的口红,
努力让镜中人看起来符合一个“林太太”该有的、温婉得体的形象。只是那双眼睛,
无论怎样描绘,都显得过于安静,沉沉的,没有光。司机早已在门外等候。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汇入霓虹闪烁的车流,最终停在一座灯火辉煌、气势恢宏的建筑前。
巨大的拱形门廊,璀璨的水晶灯如瀑布般垂落,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手持邀请函,
在侍者的引导下优雅步入。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金钱交织的独特气味。
这里是“云顶艺术中心”,今夜一场汇集了众多珍贵拍品的慈善拍卖会将在这里举行。
杜雨婷挽着林峰的手臂走进会场。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熨帖的体温,
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顺的微笑,目光低垂,亦步亦趋,
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安静的花瓶。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探究的,好奇的,羡慕的,
或许还有不屑的。她知道,在这些目光里,她只是“林峰身边那个长得像苏晚晴的女人”。
林峰径直走向前排预留的贵宾席。他微微侧头,对她说:“坐。”语气平淡,如同吩咐侍者。
杜雨婷依言在他身边的丝绒座椅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像个等待指令的士兵。拍卖会很快开始。
绍着一件件拍品:失传已久的古画、稀有的宝石、当代艺术大师的杰作……竞价声此起彼伏,
数字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断跳跃,每一次刷新都引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杜雨婷安静地看着,
那些动辄数百万、数千万的数字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却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涟漪。
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离她很远。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暂时的、昂贵的背景板。
林峰偶尔举牌,姿态从容,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他拍下了一幅色彩浓烈的抽象画,
又拍下了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每一次落槌,周围都会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杜雨婷知道,
这些拍品并非他真心喜爱,只是彰显身份、履行某种社交义务的道具。拍卖渐入**。
司仪的声音明显拔高了一个度,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激动:“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
它承载着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也寄托着永恒的爱与怀念。这是一条来自已故著名芭蕾舞者,
苏晚晴**的遗物——‘月光之吻’珍珠项链!”“苏晚晴”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闪电,
瞬间劈开了杜雨婷强行维持的平静!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在展台上。柔和的聚光灯下,
一条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托盘里。链身是极细的铂金,
坠子是一颗异常圆润、光泽柔和的南洋白珠,周围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如同众星捧月。
那珍珠的光泽,温润、内敛,带着一种旧时光沉淀下来的静谧感,
与展台周围那些炫目的宝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杜雨婷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认得这条项链!无比清晰地认得!那是姐姐苏晚晴十八岁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却是晚晴最珍爱的东西。她总是戴着它,
在练功房里旋转跳跃,在学校的舞台上谢幕,甚至在出事前的那晚……她还戴着它。
珍珠贴着姐姐温热的皮肤,
媚骄傲的笑容……杜雨婷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晚晴指尖抚过珍珠时那满足又珍惜的温柔神情。
十年了。她以为这条项链早已随着姐姐沉入冰冷的湖水,或是遗落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当成一件拍卖品,暴露在无数猎奇或估价的目光下?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悲伤、愤怒和被亵渎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堵得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质问。就在这时,
她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气场变了。林峰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骤然拉满的弓。他微微前倾,
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了展台上那条项链。杜雨婷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僵硬,
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传递过来。刚才拍卖那些名画宝石时的漫不经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一种势在必得的决绝,
过的、浓烈到骇人的情绪——那是混合着刻骨痛苦、无尽悔恨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的光芒。
“起拍价,一百万!”司仪的声音落下。“一百五十万!”立刻有人举牌。“两百万!
”“两百八十万!”竞价声此起彼伏,但攀升的速度远不如之前的拍品。毕竟,
这只是一条珍珠项链,它的价值更多在于那令人唏嘘的故事背景。然而,
当价格喊到三百万时,一直沉默的林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他的动作并不快,
却带着一种千钧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林先生,五百万!
”司仪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会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前排那个冷峻的身影上。五百万,买一条逝去白月光的旧项链?
议论声如同细小的潮水般在会场各处涌起。杜雨婷坐在那里,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听着那锤子落下时“五百万成交!
”的宣告声……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房上。五百万。
为了晚晴的一条旧项链。而她呢?她这个活生生的、此刻正坐在他身边的人,
为了救他而受伤的手臂,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句“保护好你自己那张脸”的冷漠警告。
巨大的讽刺和彻骨的寒意如同冰水,瞬间将她从头浇到脚。替身?她连替身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个廉价的、用来暂时慰藉的赝品,一个提醒他真正珍宝已然失去的、悲哀的符号。
正主的一件遗物,都足以让他抛掷千金,失态至此。周围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复杂,
那些探究的、怜悯的、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无处遁形。拍卖会还在继续,
后面的拍品是什么,司仪说了什么,周围又响起了怎样的竞价声……杜雨婷全都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轰鸣的心跳,冰冷的指尖,
和身边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沉痛与占有欲。
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僵硬地坐在那里,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直到拍卖会结束,
衣香鬓影的人群开始流动,寒暄声四起。
林峰似乎终于从那条项链带来的情绪漩涡中抽离出来,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他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扫过依旧呆坐着的杜雨婷,微微蹙眉:“走了。”杜雨婷如梦初醒,
机械地站起身。她的腿有些发软,不得不扶了一下椅背才稳住。林峰已经转身,
在几位上前攀谈的商界人士簇拥下,朝门口走去,步履沉稳,
仿佛刚才那个为一条旧项链豪掷五百万的男人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杜雨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个被遗忘的影子。走出灯火辉煌的艺术中心,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冰冷的光斑。林峰靠在后座,闭着眼,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膝上的一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里面装着的,
正是那条刚刚拍得的“月光之吻”珍珠项链。杜雨婷坐在另一边,紧靠着车门,
身体绷得笔直。她的目光落在车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手臂上那道暗红色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所有的痛感都集中在了心脏的位置,那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反复揉捏,
痛得她指尖都在发麻。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香薰的味道,
林峰身上清冽的雪松琥珀气息,此刻都让她感到一阵阵反胃。那条项链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
像一个无声的宣告,一个巨大的讽刺,横亘在他们之间,提醒着她这三年婚姻的本质。
她慢慢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依旧冰冷坚硬,
在窗外偶尔掠过的灯光下,折射出炫目却毫无温度的光芒。它像一个华丽的镣铐,
锁住了她的自由,也锁住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尊严。够了。真的够了。
心底那个微弱却倔强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盖过了所有的屈辱、悲伤和麻木。
像一粒深埋在冻土下的种子,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极致的寒冷中,破土而出。
她抬起手,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戒圈,
微微用力。“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在死寂的车厢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钻戒被摘了下来。它静静地躺在杜雨婷白皙的掌心,璀璨依旧,却已失去了所有意义,
只剩下冰冷的重量。林峰似乎被这细微的声音惊动,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他的目光先是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漠然,随即,落在了杜雨婷摊开的掌心上。
当看清那枚静静躺在她掌心的钻戒时,林峰脸上的疲惫瞬间凝固,
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骤然凝聚的冷意和警惕,
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猛兽。杜雨婷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依旧低垂,
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那里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长期佩戴形成的戒痕。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划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林峰,
我们离婚吧。”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时间凝固了。“林峰,我们离婚吧。”这七个字,
轻飘飘地从杜雨婷苍白的唇间吐出,却像七颗滚烫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击中了林峰。
车厢内的死寂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张力撕扯得近乎爆裂。空气凝固成冰,又仿佛被点燃,
灼烧着每一个角落。林峰脸上的错愕迅速褪去,
被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情绪取代——那是被挑战权威的震怒,
混合着一丝他绝不允许出现的、名为恐慌的涟漪。他猛地坐直身体,
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攫住杜雨婷。那目光不再是漠然,
而是带着**裸的审视和一种被冒犯的戾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气息。
他紧紧盯着她摊开的手掌,那枚象征着林家女主人的硕大钻戒,此刻像个冰冷的嘲讽,
躺在那里,无声地宣告着她的“背叛”。杜雨婷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没有躲避他骇人的目光,那双总是低垂、温顺的眼眸里,此刻却像燃尽了所有灰烬,
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香槟色长裙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抚平的白纸,脆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说,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林峰紧绷的神经上,“我们离婚。
契约到此为止,林先生。”她将“林先生”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如同划清界限的刀锋。
“理由?”林峰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他身体微微前倾,
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他无法理解,这个向来温顺、安静、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女人,
怎么敢?她怎么敢在他面前,主动提出结束?尤其是在他刚刚为晚晴拍下那条项链之后!
这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一种他无法容忍的挑衅。杜雨婷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冰凉的钻戒硌着掌心。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自嘲。“理由?”她重复了一遍,
目光掠过他膝上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仿佛被烫到般迅速移开,
落在自己手臂那道暗红色的疤痕上。“五百万买一条项链,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我呢?
”她的声音开始有了细微的颤抖,却强自压抑着,“我这张脸,这具身体,在你眼里,
值多少?或者说,我这个‘替身’的保质期,是不是在看到正主遗物的那一刻,就该到期了?
”“林峰,我不是傻子。”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钝痛让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三年了,
我扮演苏晚晴的影子,演得很累,也…很恶心。我不想再演了。你书房里的照片,
你夜半梦魇时喊出的名字,还有今晚…够了,真的够了。”她顿了顿,
目光终于再次对上他阴鸷的眼睛,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放我走吧。对你我都好。
你可以继续守着你的回忆,抱着晚晴的遗物过一辈子。而我…”她微微仰起头,
看向车窗外飞逝的冰冷灯火,“我只想做一个有自己名字的杜雨婷,
哪怕只是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自由。这个词像一根针,
狠狠刺了林峰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个他用契约和金钱“圈养”起来的女人,
心里竟藏着如此强烈的、逃离他的渴望!一股无名火瞬间窜遍全身,烧灼着他的理智。
是愤怒她的不识抬举?还是…一种更深层、更陌生的、被她决绝姿态所激起的恐慌?
“你以为,”他猛地欺身向前,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得闷哼一声,
脸色更加惨白。他无视她手臂上那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带来的触感,目光凶狠地逼视着她,
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你以为这场游戏,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吗?杜雨婷,
你签了契约!”他的气息带着雪松琥珀的冷冽和愤怒的灼热,喷在她的脸上。
杜雨婷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骇人的怒火,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她眼中的那点平静却丝毫未减,反而像冰层下的火焰,越燃越烈。“契约?
”她迎着他的目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和嘲讽,
“那份把我当成慰藉品、当成替身的契约?林峰,你用钱买我的时间,买我这张脸,
但你买不到我的心甘情愿!也买不到我永远当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我受够了!
”她猛地用力,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放开我!”“不可能!”林峰低吼,手上的力道更重,
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他心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感。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她怎么敢说“恶心”?她有什么资格?!
车厢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司机在前面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车子终于驶入别墅区,缓缓停在灯火通明的主宅前。车门被司机从外面打开,
夜晚的冷风灌入。林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松开了杜雨婷的手腕。他先下了车,
高大的身影站在车门外,背对着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下车。”杜雨婷揉着被他捏得生疼、已经泛起一圈红痕的手腕,
看着他那拒人千里的背影,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她拿起自己小巧的手包,
将那枚冰冷的钻戒随手扔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然后,挺直脊背,下了车。她没有看他,
也没有走向灯火辉煌的主宅大门,而是径直朝着旁边通往佣人楼的小径走去。“你去哪?
”林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意。杜雨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而决绝。“客房。”她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可怕,“或者,
林先生觉得我连睡佣人房的资格都没有了?放心,在离婚协议签好之前,
我不会脏了您的主卧。”说完,她加快脚步,迅速消失在通往佣人楼小径的阴影里,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那令人窒息的主宅灯光灼伤。林峰站在原地,
看着那片吞噬了她身影的黑暗,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骨节泛白。夜风吹动他昂贵的西装衣角,
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滔天怒火和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空落落的茫然。他低头,
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刚才攥着她手腕的触感和温度似乎还在,
混合着她眼中那决绝的、仿佛要燃烧殆尽的光芒。她竟敢…如此决绝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她抓回来,狠狠惩罚她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主宅,沉重的雕花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面寒冷的夜,也隔绝了那个第一次敢于违抗他的女人。主宅大厅依旧灯火辉煌,
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映照着光洁如镜的地面,也映照着林峰那张寒霜密布的脸。
管家陈叔小心翼翼地迎上来:“先生,太太她…”“闭嘴!”林峰厉声打断,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雷霆之怒。“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去打扰她!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目光阴鸷地扫过楼梯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
看到那个躲在佣人楼里的身影。他无法理解,那个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杜雨婷,
怎么会突然亮出如此锋利的爪子?仅仅是因为那条项链?还是…她早已蓄谋已久?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烧得他坐立难安。他走到吧台,倒了一杯烈酒,
仰头狠狠灌下。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那股邪火。
他拿出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柔和的灯光下,
“月光之吻”珍珠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温润而寂寥的光泽。晚晴…他闭上眼,
试图从这冰冷的遗物中汲取一丝熟悉的慰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晚晴明媚张扬的笑容,
鲜活而生动。然而,
的眼眸;她手臂上那道为他而留的暗红伤痕;她在拍卖会上瞬间惨白的脸;以及刚才在车里,
那双燃尽灰烬、只剩下冰冷决绝的眸子……那双眼睛,与晚晴截然不同,却在此刻,
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猛烈地冲击着他脑海中固化的影像。“砰!
”林峰猛地将酒杯砸在吧台坚硬的大理石面上!昂贵的玻璃瞬间粉碎,
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碎片四溅开来,如同他此刻混乱而暴怒的心情。“杜雨婷…”他咬着牙,
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嚼碎。她凭什么扰乱他的心神?她不过是一个契约买来的替代品!
一个影子!她有什么资格谈自由?有什么资格说“恶心”?他绝不允许!窗外的夜色,
愈发深沉。佣人楼的顶层,有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客房,
通常是给偶尔留宿的远亲或临时帮工准备的。杜雨婷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才终于卸下了那强撑了一路的伪装。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她沿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手腕处被林峰捏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手臂上那道疤也隐隐作痛,但这些都比不上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声,只有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着。
屈辱、悲伤、愤怒、还有一丝解脱般的虚脱感,像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无名指,那圈淡淡的戒痕像一个烙印。
她真的说出来了…她真的向他提出了离婚。虽然预料到他的震怒,
但那一刻直面他眼中骇人的戾气时,恐惧还是如影随形。那个男人,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
习惯了所有人的俯首帖耳,她的反抗,无异于蝼蚁撼树。可她不后悔。
拍卖会上那五百万落槌的瞬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彻底打开了她心底囚禁自我的牢笼。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不是苏晚晴,永远都不是。她只是杜雨婷,
一个在姐姐耀眼的光芒和意外早逝的阴影下,活得战战兢兢、连自我都快要遗忘的可怜虫。
这三年,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精美的赝品,一个慰藉他人伤痛的药引,却唯独不是自己。
够了。眼泪流干了,只剩下**辣的刺痛感。杜雨婷扶着门板,艰难地站起身。
她走到狭小的盥洗室,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试图让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些。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狼狈不堪,但眼底深处,
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倔强。她需要离开这里,
越快越好。林峰不会轻易答应离婚,以他的权势和掌控欲,接下来等待她的,
很可能是更严密的控制和冷酷的报复。她必须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先离开这个牢笼。
她迅速打开自己带来的小行李箱(幸好参加拍卖会带了换洗的衣物和简单用品),开始收拾。
动作麻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除了几件贴身衣物和必需品,
她没有带走任何属于林家的东西,包括衣柜里那些价值不菲的华服珠宝。
她只想干干净净地离开。收拾妥当,时间已近午夜。窗外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呼啸。
杜雨婷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缝隙。主宅方向依旧灯火通明,
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最终停在了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上——大学时最好的闺蜜,夏小冉。
毕业后她因为这场荒唐的婚姻,几乎断绝了所有朋友的联系。现在,她只能赌一把。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传来夏小冉带着浓浓睡意的、惊讶的声音:“喂?雨婷?
这么晚了…”“小冉,”杜雨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异常坚定,“是我。
我需要你帮我,现在,立刻。”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即夏小冉的声音瞬间清醒:“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我在林峰别墅的佣人楼客房。我要离开他,立刻。”杜雨婷语速飞快,言简意赅,
“他不同意离婚,可能会阻止我。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还有…帮我联系一位擅长打离婚官司、不怕得罪林峰的律师。越快越好!
”“我的天…”夏小冉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
但多年的情谊让她立刻做出了反应,“好!你听着,别慌!我现在马上开车过来!
大概四十分钟后到!你把具**置发给我,在后门或者隐蔽的地方等我!
律师的事情我立刻找人!手机保持畅通,但别打电话了,发信息!注意安全!
”闺蜜毫不犹豫的支持像一道暖流,瞬间注入杜雨婷冰冷绝望的心田,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谢谢你,小冉。”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说什么傻话!等着我!”夏小冉的声音斩钉截铁。
挂断电话,杜雨婷的心跳依旧如擂鼓。她将位置信息发给了夏小冉,
然后迅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和运动鞋。她将小小的行李箱藏在床下,
只背了一个轻便的双肩包,里面装着证件、少量现金和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主宅方向似乎很安静,
林峰大概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躲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凌晨一点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夏小冉发来的信息:“我到了!在别墅西侧围墙外的小树林边,靠近后门垃圾房那里,
很隐蔽!你快来!小心!”杜雨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轻轻打开客房门,
走廊一片漆黑寂静。佣人们早已休息。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
避开监控可能的死角(她曾无意中听佣人闲聊过),蹑手蹑脚地穿过空旷的庭院,
朝着西侧后门的方向潜行。深秋的夜风冰冷刺骨,刮在脸上生疼。
远处主宅的灯光像冰冷的眼睛,让她脊背发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快了,就快了!
就在她快要接近那扇不起眼的、供清洁车辆出入的小后门时,
一道刺眼的强光突然从侧后方亮起,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将她笼罩!杜雨婷浑身一僵,
血液瞬间冻结!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响起:“杜雨婷!你想去哪?!
”她猛地回头——林峰高大的身影逆着强光车灯,站在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
他显然刚从主宅追出来,甚至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色衬衫,领口微敞,
头发有些凌乱,脸色在刺目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锁定了她,
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偏执。他身后,
是那辆刚刚启动、车灯大开的黑色轿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他竟亲自开车追了出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杜雨婷。她最后的退路,被堵死了。
时间仿佛在林峰出现的那一刻彻底凝固。刺目的车灯将杜雨婷单薄的身影钉在冰冷的夜风里,
也清晰地映照出林峰脸上那骇人的风暴。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皮鞋踩在碎石地面上,
发出沉闷而压迫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杜雨婷紧绷的心弦上。夜风卷起他单薄衬衫的衣角,
更显出他此刻形体的僵硬和怒气的勃发。“我问你,”他的声音比夜风更冷,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深更半夜,你想去哪?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运动服和背上的双肩包,那意图逃离的装扮,
像一桶油浇在他心头的怒火上,瞬间燃爆!“去找那个帮你打电话的人?”林峰猛地伸手,
速度快得杜雨婷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手机就被他狠狠夺了过去!他看也没看,
手臂一扬——“啪!”手机砸在坚硬的围墙上,屏幕瞬间爆裂,碎片四溅!
那声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惊心。杜雨婷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最后的希望也随着那碎裂的手机屏幕彻底破灭。她看着林峰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怒意和偏执,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说话!”林峰低吼,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俯视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跑?!
”肩膀的剧痛让杜雨婷倒抽一口冷气,她被迫仰着头,迎着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眸。
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心脏,但随之升腾而起的,是更强烈的愤怒和不屈!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忍受这一切?!“放开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尖锐,“林峰!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不是你的囚犯!
我是人!我有权利离开!”“权利?”林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手上的力道却更重,“你的权利,是我给你的!杜雨婷,
你签了契约!你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属于我林峰!包括你的自由!没有我的允许,
你哪里也不准去!”那蛮横到极致的宣言,彻底碾碎了杜雨婷最后一丝理智。“你**!
”积压了太久的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
她猛地抬起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林峰那张冷酷俊美的脸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炸响!时间,在这一刻,
真正地停滞了。林峰的脸被打得微微偏了过去。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抓着她肩膀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开了。杜雨婷也被自己这石破天惊的一巴掌震住了,
手掌心**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看着林峰僵硬的侧脸,
看着他白皙皮肤上迅速浮现出的清晰红痕,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攫住了她。
她…她竟然打了他?打了那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掌控着无数人生死的林峰?!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夜风呜咽着穿过树林。几秒钟后,
林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回了头。他的动作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只是盛满怒火,
而是翻涌着一种杜雨婷从未见过的、更加恐怖的东西——那是被彻底冒犯尊严的暴戾,
是震惊过后的极致冰冷,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被瞬间冻结,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的目光,
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冰刃,死死地钉在杜雨婷脸上,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纯粹的、令人胆寒的杀意和…一种被点燃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杜雨婷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就在她后退的瞬间,林峰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怒吼。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杜雨婷甚至来不及惊呼,
就被他铁钳般的手臂狠狠勒住了腰,整个人被他以一种不容反抗的、近乎粗暴的姿态,
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撞得她眼前发黑,
几乎喘不过气。“啊!放开我!林峰你放开!”她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捶打,
却如同蚍蜉撼树。林峰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他一只手如铁箍般紧紧勒着她的腰,
另一只手则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怒,猛地抓住了她运动服外套的拉链!“嗤啦——!
”拉链被蛮横地一扯到底!单薄的运动服外套瞬间被撕裂开!“你干什么?!疯子!放开我!
”杜雨婷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护住自己。林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目标明确而残忍。
他无视她的尖叫和捶打,手指带着滚烫的怒意和一种混乱到极致的求证欲,
粗暴地扯开了她里面那件贴身的棉质T恤领口!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小说《豪门总裁追妻路:白月光替身觉醒》 豪门总裁追妻路:白月光替身觉醒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