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阵刺痛,各种陌生的画面碎片四面八方涌来。
很快,宋狸就对目前的状况有所了解。
她魂穿了。
这具身体与她同名,却承载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她名字里的“狸”是象征着机灵与好运,而原主的“狸”却像一道烙印,源自父母对她“狐狸系”媚态长相的粗暴定义。
在重男轻女风盛行的时代,原主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从出现在这个家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在这个家庭的地位与处境。残羹冷炙、衣衫褴褛是常态。六岁起她就得踮着脚在灶台边煮饭,十岁时已经能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柴捆翻山越岭。粗糙贫苦的生活本该磨去所有光彩,偏偏她的容貌逆势生长。
不同于村里姑娘常日劳作呈现出来的黑黄肤色,她的肌肤像浸在牛乳中的羊脂玉,越曝晒越是莹润透亮。十几岁的女孩随便往那一站,那对含情目不抬眼就能勾魂摄魄,朱唇未启就已经惹人遐思。
“瞧她那副妖媚样儿,说不准就是狐狸精转世。”
“宋家祖坟冒青烟了?怎么生出这种祸水?再长大点还得了。”
“我昨天看到啊,王婆子家的男人看到她都走不动道了,啧啧——”
“要我说啊,这种姑娘就该早点嫁出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各色流言蜚语刀风般袭来,硬是将原主逼成惊弓之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懦弱顺从的性子。当父母为了给弟弟攒彩礼钱,将她物色给素未谋面的人家时,这个早已被驯服的姑娘不敢反抗,听之任之。
彼时她才15岁。
她的生活,就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隧道,没有光,没有声,只有令人窒息的压抑。而她,只能在这条隧道里,一步一步地往前爬,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绝处逢生的一线天光,还是更深的黑暗。
时间回到三年前,恶婆婆田桑枝以给继子晏无妄传宗接代为由,自作主张把她“娶”了进来,日夜磋磨。
传闻中的丈夫晏无妄更是整整三年从未出现,她甚至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她忍,她熬,像野草一样在夹缝里求生。终于,老天开眼,田桑枝从山上摔下来没了。
本应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庆祝柳暗花明的时候,可怜原主却因大喜过望,把自己也嘚没了。
说是“范进中举”也不为过。
宋狸:“……”
所以原主就是黑白无常要抓的“暴毙而亡”的倒霉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荒谬感。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占了这副身子,那她就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眼下,她有两个选择:
一、找到晏无妄,离婚,开启人生巅峰副本;
二、维持这段荒唐婚姻……
宋狸冷笑。婚,当然要离。接盘?爱谁谁接,她可不伺候!
望着黑不溜秋的床顶,宋狸把怀里的东西滚到一边,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细腻如瓷的肌肤,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宋狸的长相,究竟有多出色?
铛铛晃动的厕所里。
宋狸抬手揭下面纱,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灰扑扑的镜中映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细腻的肌肤在昏暗中仍透出一种近乎冷玉的莹润白皙感,黑发如瀑,垂落至腰间。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五官,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挑,自然卷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因着刚睡醒,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画中走出的狐仙。
她轻轻眨了眨眼,乌发随着动作轻轻扬起,眸中似有碎星流转,唇角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顾盼间满是妖艳本色。
世间美人又多了一位。
准确的说,是换了一位。
宋狸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她拼了命地读书,熬过无数个通宵,终于考上顶尖医学院,毕业后兢兢业业工作,好不容易攒钱买了房和车,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就莫名其妙穿到了这个鬼地方。
真是讽刺。
所幸,她前世孤身一人,倒也无牵无挂。
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委屈自己。
从小无依无靠,宋狸养成了一个性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儿,所以,每一秒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要么活得痛快,要么死得漂亮。
窗外,天色渐亮,火车拉响汽笛,长一声,短一声,像是某种预告。
距离晏无妄的驻地,越来越近了。
宋狸算了算身上的钱,光买张卧铺就花掉二十多块,她现在身上只剩下两百三十六块五毛——原主从田桑枝那搜刮来的。
这年头的物价便宜,撑个把月应该不成问题。
临行前,原主托村支书发了电报,也不知道那个死鬼便宜丈夫收到没有?
想到晏无妄,她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抵触。
三年不见人影,连封信都没有,这男人到底是死是活?
是在出任务,还是躲在那个海岛上当缩头乌龟?
不过也好,反正两人毫无感情,离婚应该不难。
她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目光不经意扫过镜中的自己,忽然扯出一抹讥诮的笑。
“就不能玩点新鲜的?”
穿就穿吧,偏偏是年代文。
年代文就年代文吧,还给她塞个素未谋面的丈夫。
丈夫就丈夫吧,居然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
她这具身体才十八岁啊!
嫩生生的小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
“哐当——哐当——”
火车在铁轨上摇晃着前行,窗外景色飞速倒退。
回到卧铺时,天渐渐亮起来,对面床的两个小孩正趴在窗边,兴奋地指着外面的风景叽叽喳喳,显然是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卧铺。
火车速度慢慢降下来,秦山站到了。
过道里挤满了拎着大包小包、迫不及待要下车的人。
宋狸没动。
海市还在前面,她不急。
她懒洋洋地歪在被子上,闭目养神。
“你们快看,支援秦山的**同志过来啦!”
车厢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挤向车窗,“天哪!他们的军装可真好看。”
宋狸循声抬头望去,透过斑驳的玻璃窗,一列列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士兵正跑步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沾上了尘土,步伐却一丝也不乱,个个昂首挺胸喊着整齐的号子。
“一二一!一二一!”嘹亮的口号声震得车窗微微发颤。
宋狸回忆起村里人对晏无妄的评价。
“不爱笑,老板着脸。”
“比我家老头看着还凶。”
“规矩大过天,一板一眼的。”
车里趴在玻璃上的、车外靠在路边的满满的人群,正给那些跑步前进的**行着注目礼,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中,众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听说秦山起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这些孩子看着都累坏了……”
怪不得。
与此同时,队伍最前方。
晏无妄忽然脚步一顿,没来由地,他侧头看向对面的列车,门口挤的都是人,也就那么几秒的时间,列车就过去了。
“团长?”身后的通讯员小声提醒。
晏无妄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加快步伐。
边城任务刚结束,他就接到了秦山救火的调令。还有老家发来的电报,说他的妻子要去部队找他。
晏无妄有点意外,从未谋面的妻子竟然要来找他?
小说《疯美人的溜夫日记》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