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月初三，晴空无云。塞北早被市井喧嚣唤醒，汉、回、番各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蜿蜒的青石板路上，挑夫、商贾、贩夫走卒摩肩接踵。
卖胡饼的、兜售羊奶的、吆喝冰镇酸梅汤的，各色叫卖声混着马蹄声，搅得满城热闹。
宁王与江玄鲨并辔而行，身后跟着阿牛、阿虎及十名王府亲卫。队伍穿行街巷时，
行人纷纷驻足张望。见着那疤面王爷，**慌忙作揖驱邪，**徒捻动辟邪念珠，
番商则默念祷词。妇人拽着孩童避开，指着宁王窃窃私语：“瞧，那便是‘煞星王爷’，
杀过百人的主儿！”江玄鲨瞥了眼冷脸的宁王，打趣道：“每次进城都闹得人心惶惶，
你就不能笑一笑？”“惧我者才听话。”宁王目视前方，“一道伤疤、几桩传闻，
比千军万马都管用。”“可你家那位，偏不怕你这‘煞星’。”宁王神色一暗，再不接话。
“莫不是后院失火？昨夜又听王妃和长公主拌嘴了？”“闭嘴！”“瞧你这黑眼圈，
定是没睡好。”江玄鲨压低声音，“莫不是被王妃缠得头疼？
”宁王长叹：“她非要我按中原礼数，找个道长再行婚礼。昨夜……明明恩爱过后，
她却偷偷抹泪，说没正经拜堂，自己像个……”“这好办！悄悄请个道长，
神不知鬼不觉——”“我是皇室宗亲，行汉家礼成何体统？况且，她夜里总做噩梦，
梦到父亲遇害……”“唤阿璃姑娘来陪陪？”“见了表亲，只怕更念着江南。”“那分房睡？
”“她梦魇发作时，谁哄？阿满那小子，就会捏肩捶腿！
”江玄鲨忍俊不禁：“堂堂煞星王爷，竟被小娘子吃得死死的。对了，听说王妃挑食？
”“专吃蛋黄，扔蛋白。今早我把她剩下的全吃了，再敢浪费，定要她好看！”“难怪都说，
新妇得好好敲打……”江玄鲨挤眉弄眼。宁王憋笑，硬生生绷住脸——在百姓面前失了威严，
可就坏了名声。说话间，众人已到护城河畔。江玄鲨的商船与船夫候在渡口，
宁王、江玄鲨等人登舟，亲卫则牵马留守岸边。船行至江心，停在萨王爷的画舫旁。
江玄鲨扬声喊道：“宁王求见！”片刻后，船主莫林出面，放下悬梯。宁王等人登船，
独留阿守在甲板。莫林领着他们入舱，临安侯正与乌孙彻饮酒，
见人来忙起身相迎：“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宁王皮笑肉不笑：“当真惊喜？
”“自然！快请坐，饮杯薄酒？”“**徒禁酒，不必了。”临安侯尴尬收手，
转而介绍：“这是我远房表弟乌孙彻，从西域来。
”宁王冷眼扫过乌孙彻——此人曾想将沈清婉掳作歌姬。“这位是江玄鲨，
江湖人称‘鲨王’。”“久仰！”临安侯敷衍寒暄。江玄鲨却直言不讳：“乌孙彻，
人牙子生意可好？”乌孙彻呛了口酒，脸色涨红。宁王直奔主题：“为何滞留北境？
与陆明轩有关？”“陆明轩？”临安侯佯作震惊，“那缩头乌龟怎敢来北境？王爷莫要误会。
”“刺客招供，他就在城郊。”宁王逼近一步，“临安侯当真不知情？”“冤枉！
我滞留不过是想见胞妹，需得圣上旨意……”“我可助你面圣。”宁王嘴角勾起冷笑，
“前提是，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王爷大恩，在下铭记于心。”临安侯欠身作揖，
眼底却藏着阴翳。宁王嘴角勾起笑意，眸中寒芒如霜：“若陆明轩联系你，
便说他的未婚妻已嫁入我王府。”“那鼠辈未必敢……”“再告诉他，他已是个死人。
”宁王话语冰冷，惊得舱内众人屏息。
江玄鲨忽笑着转向临安侯：“听闻王爷从西域商人处得了美人，王妃见了可怎生是好？
”一旁西域商人乌孙彻抢话道：“王爷慷慨，允我先选。我挑了对高鼻深目的双生胡姬，
姐姐唇上有颗朱砂痣，模样新奇，定能卖出好价钱。”宁王闻言，
目光如刀剜向乌孙彻：“我既出了银钱，这两个女子便该归我。即刻交出！”“王爷，
木已成舟……”乌孙彻急道。临安侯也劝：“不过两个女奴，
王爷何必……”“我舅父乃当今圣上。”宁王冷笑，“若他下令扣了你的商船，
这官司打到几时才了？”临安侯脸色骤变，忙唤来船主：“去，把那两个胡姬带来！
”片刻后，蒙着面纱的双生姐妹被领入舱内。宁王命阿虎：“带她们上甲板守好。
”又对临安侯道：“限你七日内去见令妹，等我的传召。”待众人离舱，
临安侯盯着舷窗外的长舟，忽然沉声道：“出来吧。”船箱盖子缓缓掀开，
陆明轩灰头土脸爬出，尖声道：“你竟说我是懦夫？”“住口！”临安侯斥道，
“躲在箱底算什么东西？”乌孙彻也嘲讽：“人牙子管好自己的买卖！”陆明轩怒目圆睁，
眼看要动手，临安侯喝止：“都消停些！”“我发誓，定要那疤脸王爷血债血偿！
”陆明轩望着远去的长舟，目眦欲裂。乌孙彻好奇：“你与宁王究竟何仇？
”“我……我派人劫船，害死了他胞妹。”陆明轩咬牙道，“谁料那船上竟有位郡主！
如今他不死，我寝食难安。”临安侯叹气：“别再纠缠，回你的封地去吧。”“等时机成熟，
我定用那江南女子作饵，引他入瓮！”长舟靠岸后，阿虎、阿牛扶着胡姬上马。
江玄鲨打趣：“王爷这是要添房妾室？”“婉娘怕是要掀了王府。”宁王轻笑。
“那送回人市？”“随我来。”宁王神秘一笑，策马朝城中走去。行至**寺附近，
宁王突然勒马，命人带胡姬上前。他掀开面纱，见二女约莫二八年华，眼眸低垂，
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怜惜。“你们叫什么？”“民女五月。”带朱砂痣的女子轻声答。
“我是六月。”妹妹跟着开口。宁王重新为她们覆上面纱，吩咐：“阿虎带五月，
阿牛带六月。”说罢径直走向**寺。寺门一开，管事见是宁王，吓得连退三步。
宁王径直闯入，惊动了阿訇。“王爷大驾，不知所为何事？”阿訇瞥见二女，惊问，
“王爷这是……要再娶？”“我有一位足矣。”宁王指了指阿虎和阿牛，“是他们。”“啊？
！”二人异口同声惊呼。江玄鲨忍俊不禁，二女也掩面轻笑。“你二人早该成家，
这对姐妹花若分开，岂不可惜？往后江兄弟来北境，她们也能常相聚。”宁王看向二女，
“可愿意？”二女红着脸点头。“愿恪守妇道？
”“愿……”宁王又转向阿虎、阿牛：“还不速速求阿訇主持婚礼！”“小人愿！
”阿訇大喜：“来得正巧，赶在晚祷前能写完婚书！”说着便引二人入内。
江玄鲨拉住宁王：“他们的洞房……安排在长公主府？”“不妥。”宁王摇头，
“送他们去你府上安置。你若想家，明日便启程，这边有我盯着。
”宁王对江玄鲨道：“寻着陆明轩的老巢，我便传信于你。可愿同去取他性命？
”江玄鲨抚掌大笑：“求之不得！”2这边沈清婉被阿满看管，为躲长公主，整日闷在房中。
偏巧长公主也不愿碰面，一早便去会友人。临近晌午，沈清婉憋闷难耐，想着去花园走走，
趁阿满不备，抬脚就走。阿满慌忙追来：“王妃留步！”沈清婉转身，
好声好气劝道：“劳烦公公，容我独自待会儿？”“独自？这可使不得！”“园子就这么大，
怎会迷路？”见阿满仍犹豫，她又道，“我绝无逃跑之意，只想静静心。”阿满满脸狐疑，
沈清婉软语央求：“就半个时辰，成不？”“那……好吧。”沈清婉又叮嘱：“明日起，
早饭给我留两个蛋黄，蛋白你自个儿吃了。”说罢朝阿满一笑，推门而出。
深秋的天格外清朗，碧空如洗，满园花香沁人心脾。沈清婉深吸一口气，沿着小径漫步。
忽见一簇辟邪菊，想起宁王曾讲的典故，便摘了一朵别在耳后。又路过望仙兰与相思藤，
不禁想起昨夜与宁王的缠绵，脸颊发烫——若能说动他按中原礼数再行婚礼，该有多好？
正思忖着，忽听身后传来声音：“姐姐好。”沈清婉回头，见是个纤瘦少女，
生着琥珀色眼眸，笑起来温柔可亲。“你可是……”“我叫妮娜，是哥哥的妹妹。
你便是嫂嫂吧？”“正是！我叫沈清婉。”妮娜行礼：“久仰嫂嫂大名，今日总算得见。
”“你不嫌弃我？”沈清婉诧异。“欢喜还来不及！哥哥总不成亲，我们都急坏了。
”妮娜瞥见她发间的花，“嫂嫂为何戴这花？”“辟邪用的。”沈清婉反问，
“为何觉得你哥哥难成亲？”“母亲说，他脸上的疤吓人，尤其姑娘家见了都躲。
”“在我眼里，那疤是他英勇的印记！”沈清婉护短道，“往后不许再说他坏话。
”“我自然是疼哥哥的。”妮娜笑道。沈清婉展颜：“既如此，我们往后便做姐妹！
”“那敢情好！嫂嫂生得这般美貌，一头红发像晚霞似的，难怪哥哥倾心。
”沈清婉捂鼻嘟囔：“就是脸上雀斑太多……”“哪是雀斑？分明是撒了金粉，
衬得嫂嫂更灵动！”沈清婉被夸得开心，闲聊间说起故乡：“我家在中原，山清水秀，
比这儿远得多。”妮娜也吐露心事：“圣上赐婚，让我明年嫁去鹅国，说是曾祖母的故土。
”“鹅国？那儿什么样？”“听说是极冷的地方，夫君是那儿的王子。”妮娜好奇，
“做人家妻子，到底是何滋味？”沈清婉虽经验不多，却挺直腰杆道：“莫信旁人闲话！
嫁了人，当家作主的该是女子！往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说着瞥见一旁桃树，
“这结的是什么果子？”“桃子，香甜多汁。嫂嫂没吃过？”“从未尝过！
”沈清婉狡黠一笑，“我摘两个尝尝。”不等妮娜阻拦，她已利落地爬上树，“呀，
这果皮毛茸茸的！”“熟透的在树梢呢！”沈清婉又往上攀，摘了两个桃子丢给妮娜。
待要下来时，却犯了难——离地太高，她向来恐高，双腿直打颤。正犹豫间，
忽听远处传来怒喝：“沈清婉！阿满，人呢？
”阿满哭丧着脸辩解：“王妃非要独自……”沈清婉暗道不妙：难不成爬树也犯了规矩？
这侯府的门道，真是一天也摸不透！“你竟放她独自出去？”宁王怒目圆睁。
阿满结结巴巴辩解：“王妃发了誓……”“若是人跑了，仔细你的皮！
”宁王与阿满疾步寻来，却见妮娜在旁忍俊不禁。见向来威严的兄长为个女子慌了神，
妮娜笑道：“王兄，你在寻……”“我在这儿！”树梢传来清脆声响。宁王猛地转身，
却不见人影。“往上看！”抬头一瞧，沈清婉正骑在桃枝上，手中握着桃子：“摘桃呢！
”“下来！”“不！”宁王低声抱怨：“先是鸡蛋，
现在又来桃子……”“王爷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沈清婉晃着腿调侃。“我再说一遍，下来！
”“我想下也下不来啊！”沈清婉苦着脸，“恐高，腿软！”宁王深吸一口气，
解下佩刀丢给阿满，三两下攀上树，在她下方枝桠站稳。沈清婉立刻笑靥如花：“夫君，
吃桃吗？”“不吃！”“客气一下嘛。”“少废话！左脚踩这儿！”“我怕……”“照做！
”宁王手把手引她下移，随时准备接住。待沈清婉踩稳低枝，他已落地：“跳！
”沈清婉摇头。“难不成要在树上过一辈子？我接着你，信我。”沈清婉心一横，
闭眼纵身跃下。宁王没站稳，两人摔作一团。“伤着没？”“没事，多谢夫君救命！
”不顾旁人在场，宁王将她翻身压在身下：“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猫，也有怕的东西？
”阿满急得直跺脚：“成何体统！王府女眷哪有爬树的！”“闭嘴！”宁王头也不回。
沈清婉近在咫尺的唇瓣诱人至极，宁王低头噙住。“好一出野鸳鸯戏！”一道嘲讽传来。
“母亲！”妮娜惊呼。两人慌忙起身，只见长公主立在小径，一脸嫌恶。
沈清婉毫不示弱：“您儿子若算野兽，那您又是什么？”“不得无礼！”宁王轻斥，
“即便长辈刁钻，也该敬重。”沈清婉捂嘴笑：“夫君这话，说得漂亮！
”长公主冷哼：“堂堂王爷在泥地里打滚，成何体统？我特意提前回来，安排家宴，
倒成了吃力不讨好！”宁王没理会母亲，扶沈清婉起身，拍去两人身上尘土。
沈清婉转头道：“总吃烤羊肉，腻得慌。”“那你想吃什么？”长公主不耐烦。
“自离开江南，再没吃过烤乳猪，我可馋坏了！”众人脸色骤变，或捂嘴或后退，
唯有宁王沉着脸：“**禁食猪肉，你该知道。”“我又不是**徒。
”“可你是**徒的妻子！”“难不成这辈子都不许吃？”“正是！”“我偏要吃！
”“住口！莫要犯了忌讳！”沈清婉挑眉：“不让吃猪肉，我便绝食！”说罢一甩裙摆，
气冲冲回房。宁王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发笑——他太清楚妻子的馋嘴性子，哪舍得真挨饿？
这一笑，倒让长公主与妮娜愣住。在她们记忆里，宁王已多年不曾露出这般神情。
看来这江南女子，当真改变了他。沈清婉回房后，如困兽般来回踱步。阿满歪在软垫上，
看得直犯困。她时而望着园门发呆，满心疑惑：这王府女子整日做些什么？从前在江南，
她自由自在惯了，往后回了王府，又该如何度日？难道真要像那些贵妇人般，终日无所事事？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阿满开门，只见一众丫鬟鱼贯而入，捧着绫罗绸缎、华服绣鞋，
摆满一床。“王妃快看！王爷送的！”沈清婉走近，指尖抚过精美的云锦、柔软的貂裘，
心绪复杂——不知这礼物，能否消弭方才的争执？沈清婉指尖抚过华服，眼底藏着欣喜。
长这么大，头回有人送她这般贵重的礼物，心里难免犯嘀咕——王爷对她，究竟是何心思？
这满床的绫罗绸缎，怕要花不少银子。“王爷心里全是您！”阿满在旁撺掇。
沈清婉斜他一眼：“我瞧着倒像哄人呢。”“您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他能把星星摘给您！
老话说，‘母亲脚下有天堂’……”“我偏想生女儿，满屋子小丫头片子，闹他个天翻地覆！
”“快别说这话！”阿满急得摆手。忽听门口传来低笑，两人转头，
见宁王端着食盘站在那儿。阿满瞧着王爷亲自伺候王妃用饭，乐得合不拢嘴。“笑什么笑？
”宁王挑眉，“把衣服收了，出去。”转而对沈清婉道，“我倒喜欢丫头，最好个个像你。
”沈清婉一愣——今儿个王爷怎的这般会说话？莫不是有什么盘算？“来，孩子们的娘，
陪我吃饭。”“我不饿。”沈清婉嘴硬。“坐着看我吃。”见他都送了这么些礼物，
沈清婉不好拒绝，便挨着桌子坐下。食盘里有核桃酿羊肉、酸奶拌黄瓜、藏红花抓饭，
甜点是蜜渍坚果酥，还有一壶玫瑰露。宁王吃得香，
沈清婉却盯着饭菜咽口水——从早到现在没吃东西，哪能不饿？刚想起身，
就听他说：“坐着，看我吃完。”“腿麻了。”她又撒谎。“少骗人，你就是馋了，吃吧。
”“不让吃猪肉，我活不下去！”沈清婉把心一横。宁王被羊肉呛到，灌了口玫瑰露，
盯着她道：“我府上从不吃猪肉，等陆明轩的事了了，让阿满带你去**市集，随你吃个够。
”“真的？”“逗你的，随时能去。快吃，别饿死了。”沈清婉将信将疑：“你说话算数？
”“你敢不信我？”宁王挑眉。“信！信！”沈清婉忙夹起羊肉，生怕他反悔，
“你肯让我吃猪肉，为何不肯找道长再办婚礼？”“容忍归容忍，掺和进去可不成。
”沈清婉不再多问——总缠着这事，王爷准烦。回头再想别的法子。“今儿怎的来给我送饭？
”“跟母亲同桌吃饭，怕你吃不下。”“你呢？”“我也吃不下。”“啥时候回王府？
”“杀了陆明轩就回。”宁王盯着她，想瞧她反应。沈清婉却只顾着夹肉：“回了王府，
**啥呀？”“咱们的家，你该做啥做啥。”“到底做啥？”“问我娘去，许是做针线？
”沈清婉撇嘴：“我针线活可差得很。”“那你会啥？”宁王笑。“我爹死后，
我跟着哥哥学过武艺，箭射得准，匕首使得溜，骑马跑得比风还快！”她一脸得意。
“你娘也由着你？”“我总做噩梦，娘心疼我，只要我高兴，啥都依着。”沈清婉凑近他，
“不瞒你说，我自小就被宠坏了。”“看不出来啊。”宁王逗她，
“往后得学些大家闺秀的本事。”“比如？”“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女人。”沈清婉被逗笑。
宁王冲门口喊：“阿满，去问问长公主，府上女眷每日做啥？”阿满应了声，颠颠儿去了。
宁王又转头对沈清婉道：“往后不许再爬树，听见没？”她笑着点头。吃完晚饭，宁王起身，
从柜子里翻出个物件，走到她身后：“还有个礼物。”沈清婉转身，见他手里捧着条金项链，
上面嵌着绿的翡翠、蓝的宝石，晃得人眼花。她看得怔忪，听他低唤：“转过去。
”待项圈戴上脖颈，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发顶。沈清婉被他蹭得发慌，话没说完，
就被他吻住。颈间的宝石凉丝丝的，身上的衣料却渐渐滑了下来。指尖划过她衣襟，
披肩应声滑落，露出莹白肌肤——等她回过神，身上只剩一头红发和那串项链。
宁王退后半步，眸中燃着火：“你倒像那西域壁画里的天女。
”“天还没黑呢……”她耳尖发烫。“恩爱这事，不分天黑天亮。”他低语着吻住她，
唇齿相扣，搅得她脑中一片混沌。昨夜的温存翻涌而上，她不由自主环住他脖颈，
任他将自己抱起，走向床榻。当他的唇落在她心口，沈清婉轻喘着攥紧床单。
忽又想起拜堂的事，刚要开口，耳垂却被他轻轻一咬，余下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烛影摇曳中，项圈上的宝石映着二人交缠的身影，
恍若将这刻的温柔，都熔进了金镶玉嵌的纹路里。沈清婉吓得轻呼一声，想要躲开，
却被宁王双手扣住腰肢，动弹不得。他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耳畔，低声说：“你每一处，
我都想细细尝遍。”这话听得她浑身发软，又羞又热。宁王的动作一下又一下，
手指也没停歇勤快地揉捏着。沈清婉只觉得一股热浪从脚底直冲头顶，双腿发软，
再也没了力气挣扎，只能随着那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忍不住放声轻呼。
宁王等不及抱她上床，直接将她放倒在地毯上，先是深吻，又轻咬她的后腰，
哑着嗓子说：“跪下。”紧接着，直把她折腾得娇声连连～一番要命的折腾后，
两人躺在地毯上～宁王将沈清婉搂在怀里，却摸到她脸上湿漉漉的——原来她哭了。
“弄疼你了？”他连忙问。沈清婉摇头，
抽噎着说：“可我们没按我家乡的规矩拜堂……”宁王欺身压下，鼻尖相抵，眸中燃着执着，
认真道：“你早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急得沈清婉喘着直求饶。“说，你是我妻子！
”宁王咬着她耳际，“说了就让你好受一点！”沈清婉双眼蒙着层水雾，
迷迷糊糊地说：“我是……你的妻子……”话音刚落，他愈发凶狠。
沈清婉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最后，瘫在地毯上动弹不得。宁王侧过身将她搂紧，
两人相拥着，带着满足的疲倦，沉沉睡去。3“还不起床！”宁王嘟囔着翻了个身，
将脸埋进被褥。那尖锐嗓音却不依不饶：“我说，快起来！”半梦半醒间，
他陷入一场荒诞噩梦——沈清婉竟化作长公主的模样，枕边人尖酸刻薄，身下榻板硬如石板。
“丑东西，聋了不成？”长公主一脚踹在赤身的儿子身上。宁王猛然坐起，目光涣散。
好半晌，昨夜与沈清婉的温存画面涌入脑海，他暗暗庆幸：还好，只是梦。“睡地上作甚？
”长公主睨他。“您叫醒我就为问这个？”宁王强压尴尬厉声道，“到底何事？
”长公主嗤笑：“你媳妇呢？”宁王见母亲眼底藏着算计，心头一沉：“别绕圈子，她在哪？
”“连自家娘子都管不住，还当什么煞星王爷？”“没闲心听您冷嘲热讽，有话直说！
”“那野丫头教坏了你，礼数全没了！”“母亲！”宁王语气发狠。“她带着妮娜去马厩了，
拦都拦不住……”宁王顾不上披衣，抓过裤子靴子胡乱套上，抄起长衫便往外冲。
长公主紧追不舍：“要是媳妇本分些，也省得你……”“住口！”宁王耳根通红，咬牙骂道，
“老天爷，快收了这老糊涂！”马厩内，沈清婉与妮娜正逗弄马匹，忽见宁王黑着脸闯进来，
身后跟着得意洋洋的长公主。“她肯定又在搬弄是非！”沈清婉抢白。
宁王一把攥住她手腕：“谁准你骑马的？想去哪？”沈清婉甩开他，杏眼圆睁：“哪也不去！
”“那为何在这儿？”“带妮娜看婉娘。”“撒谎！”“哥哥，嫂嫂没骗人，
是我求她的……”妮娜急道。长公主立刻撺掇：“这般不听话，该打！”“没人问你！
”宁王转头放缓语气，“女子骑马成何体统？”“骑马哪分男女？你说过我能看婉娘！
”“我说过要有随从！况且……”宁王瞥见她未戴面纱，怒声道，“王妃抛头露面，
成何体统？”沈清婉举起纱巾：“出门前戴了，方才取下！”宁王抬手抚上她脸颊，
嗓音低沉：“晨起……我需要你。”“要她暖床罢了！”长公主抢话。沈清婉瞬间涨红脸，
挥开宁王的手：“当我是召之即来的娼妓？
”她又羞又恼——他怎敢在婆母小姑面前说这种话？宁王被驳了面子，沉声道：“阿满呢？
若他尽责，岂会出这档子事！”“别拿他撒气！”宁王强忍怒火，
数到二十才开口：“回房用膳，好好说。”“我已用过。”沈清婉覆上面纱，转身要走。
“必须陪我！”被当众命令，沈清婉气极：“行！”她暗暗咬牙——等没人时，
定要好好理论！一行人刚出马厩，丫鬟匆忙来报：“阿满求告假，说是……快不行了！
”沈清婉扯下面纱，直奔阿满房间。宁王等人紧随其后，却见阿满躺在床上**，眼皮红肿，
脖颈、双手布满红疹。“是瘟疫！”长公主拽住妮娜后退。沈清婉却凑近查看，
笃定道：“这是风疹，不传染。我兄长吃了野莓，也会这般。
”宁王转向阿满：“你吃了野莓？”“蛋……蛋白……”阿满有气无力。宁王缓缓转头，
怒视沈清婉。她慌忙后退：“我真不知……”“我早警告过，不许浪费！
”沈清婉躲过他抓来的手，又惊又笑，夺门而逃——这回，怕是要闯大祸了！“站住！
”宁王喝令，沈清婉却充耳不闻，裙摆翻飞着往前跑。绕过回廊转角时，她一头撞上阿虎，
重重摔在青砖地上。宁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蹲下身问：“伤到没有？
”“这瘟神怎的总挡路！”沈清婉被拉起时，气呼呼地嘟囔。“瘟神？什么意思？
”“回头再说！”阿虎身旁站着个宫中侍卫，递上密函。宁王展开一看，
神色骤冷：“穆拉德世子又遭刺杀了。”刚赶来的长公主冷笑：“整日围着这野丫头转，
要是专心追查刺客，哪会有这档子事？”宁王被说得心头一沉，
盯着沈清婉犯难——他必须即刻入宫，但阿满病倒，无人看护她。沈清婉性子野，
指不定又闯出什么祸。“看我作甚？又不是**的！”沈清婉急道。长公主见状，
主动开口：“你去宫里，我带妮娜和她逛市集，保准出不了岔子。”“谁会闯祸？
”沈清婉被戳到痛处。宁王看向母亲，又叮嘱妻子：“一切听母亲的，明白吗？
”沈清婉瞥了眼长公主，咬唇道：“知道了，别担心。”宁王颔首，
吩咐阿虎：“去取袋银子来，逛市集没银钱，岂不是白跑一趟？
”沈清婉顿时眉眼弯弯——长这么大，她还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银钱。看来王爷，
终究是在意她的。长公主伸手：“拿来，她保管肯定丢。”“她自己拿着，想买什么随意。
”宁王将钱袋塞进沈清婉手中，转身离去。两个时辰后，三乘垂着锦帘的软轿停在闹市中。
长公主与妮娜身着薄纱面幂、绣金斗篷，袅袅步出；沈清婉却裹着一袭厚重的玄色帷帽，
只余指尖攥着钱袋，像捧着稀世珍宝。这帷帽是长公主执意要她戴的。一番争执后，
沈清婉不得不从。按规矩，王妃的面容岂能轻易示人？黑纱遮面，既合礼数，
也省得她因不懂规矩而失礼。“跟个活死人似的。”沈清婉抱怨，
“为什么非要……”“这是规矩。”长公主强压不耐，
“若不是看在我儿面上……”“迂腐透顶！”“没人问你！”沈清婉转头怒视，
长公主挑眉回敬，妮娜“噗嗤”笑出声。隔着黑纱，
沈清婉唇角也忍不住上扬——这竟是婆媳俩头一回生出微妙的默契。
“为何只有我戴这劳什子？”“帷帽。”妮娜小声提醒。“都一样！”“还逛不逛？再吵，
日头都要落山了。”长公主不耐烦道。“逛！”沈清婉气鼓鼓地跟上。踏入市集的瞬间，
沈清婉猛地驻足。人潮如织，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各色绸缎、香料、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她自幼长在江南庄园，哪见过这般热闹景象，
既兴奋又紧张。长公主见状，暗笑一声，示意妮娜走在沈清婉另一侧——若把儿媳弄丢，
宁王非跟她拼命不可。侍卫们衣甲上的王府徽记格外醒目，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摊贩、百姓纷纷侧目。“煞星王爷的江南美娇娘”成了全场焦点，沈清婉庆幸帷帽遮面，
无人能窥见她慌乱的神色。“他们为何盯着我？”她凑近长公主耳语。“自然是好奇。
”“怎会知道我的事？”“你还不明白？”长公主难得放缓语气，“你是王爷的外乡王妃，
北境城里，谁人不好奇？就像你们江南百姓，不也爱看皇家贵胄的热闹？
”“或许吧……我从未去过京城。”“你不是官家**？”“是，但从未出过家门。
”“将你拘在深闺，倒是明智。”“这话什么意思？”沈清婉瞬间炸毛。
长公主扫了眼四周竖起的耳朵，忙转移话题：“先买什么？”沈清婉憋着火气，
想了想：“买个荷包，装采买的东西。”“倒不算蠢笨。”“你这老……”“注意场合！
”长公主低声警告。沈清婉瞥见围观的人群，恨恨闭嘴——等回府，定要和这老太婆算总账！
走到皮具摊前，沈清婉一眼相中个玄色牛皮荷包。摊主递来后，
她二话不说抓出一把碎银：“这个多少？”摊主伸手来接，长公主更快一步，
按住她的手：“这破皮子，顶多值二两银子。”“二两银子？”摊主急得跳脚，
“这可是江南进贡的鹿皮，少说值十两！”“十两？”长公主冷笑，“老骗子，
当我没见过好皮子？”“童叟无欺！这做工、这质地，错过可就没了！”“漫天要价罢了。
”长公主拽住沈清婉，“收起来，前头还有实诚匠人。”三人转身欲走，摊主忙喊：“留步！
宁王府上的贵客，自然得给个好价！”这话挠到长公主痒处，她领着沈清婉、妮娜折回，
一场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就此展开。不多时，沈清婉竟用四两银子拿下荷包，
心底暗暗佩服——这老太婆，倒是有几分本事。逛得累了，众人在茶摊歇脚。
妮娜嚷着要玫瑰冰酪，长公主问沈清婉：“你要什么口味？”“不必了。”“不渴？
”“从前吃冰酪，总被人下药。”长公主掩面而笑：“这儿的摊主老实，不会耍手段。
”“还是算了，给我来碗酸梅汤吧。”“这酸梅汤，酸得能把牙倒了。”妮娜吐舌。
沈清婉扯了扯帷帽：“我能摘下来喝吗？”“掀起面纱，低头饮就行。”饮毕，
摊主执意不肯收钱，长公主道谢后领着众人离开。沈清婉忽见角落有个老妪摆摊，
径直上前：“卖的什么？”“祖传秘药！给郎君用了，保准……”老妪挤眉弄眼。
沈清婉一头雾水，转头问长公主：“什么药？”“别听她胡诌！”长公主拽着她就走，
“这是个神棍。”沈清婉边走边回头，
下意识双手合十嘟囔了句：“阿弥陀佛”长公主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她手上：“蠢货！
在这儿别做这动作！”可惜晚了。人群已开始窃窃私语——煞星王爷的王妃，
竟是个异教婆子！接着逛到点心铺，沈清婉和妮娜饥肠辘辘，
对着“美人唇”等甜糕大快朵颐。长公主看得直皱眉，胃里直泛酸水。“母亲，
带我们去金铺瞧瞧！”妮娜舔着手指，“让嫂嫂见识见识稀罕玩意儿。”“好！
”沈清婉兴致勃勃。长公主试探：“都逛了半日，不累？”“不累！”两人异口同声。
穿过熙攘街道，转入幽静巷陌，几家金铺气派非凡。店主们见了长公主，纷纷殷勤招呼。
走进第三家时，沈清婉突然驻足——柜台里，
一只以赤金为身、镶嵌着蓝宝石与翡翠的神兽吊坠熠熠生辉，两颗红宝石宛如眼睛，
两百颗碎钻恰似星辰点缀。“这是什么？”她问掌柜。“这叫‘狮鹫’，
传说中鹰首狮身的神兽，镇宅辟邪。”沈清婉指尖轻触，心中一动——像极了宁王，
外有凶名，内藏柔情。“我要了。”“这坠子沉，更适合男子佩戴。”长公主劝道，
“换个别的？”“我买来送王爷。”妮娜“噗嗤”笑出声，掌柜瞪大了眼，
长公主哭笑不得：“哪有妻子送丈夫首饰的道理？该是男子讨好妻妾才是。”“他说过，
我想买什么都行！”沈清婉梗着脖子。长公主无奈点头。掌柜一听是王府采买，
忙不迭献殷勤。沈清婉掏尽钱袋，最后一枚银子落下时，忍不住轻叹了声。掌柜佯装数钱，
又塞回二两：“您给多了！”“当真？”沈清婉喜滋滋地将吊坠和银子收进荷包。
长公主明知掌柜故意让利，却懒得拆穿——愿打愿挨的事，随他们去罢。“能回去了吗？
我想给王爷送礼物。”沈清婉催促。“还剩二两银子，不买匹绸缎？”“不买，我要留着。
”“留着作甚？”妮娜好奇。“从前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想留着做个念想。
”长公主摇头：“银钱是用来花的，攥在手里有什么用？”“我偏要留！”沈清婉护着钱袋，
像护着稀世珍宝。长公主暗自摇头。寻常新妇花光银钱，自有疼惜她的夫君补上，
这世道向来如此。可这中原媳妇满脑子古怪想法，真不知往后会把孙子教成什么样。
正往回走时，市集突然骚动。一名蒙脸骑手纵马狂奔，狭窄街巷顿时人仰马翻。
侍卫们忙去搀扶老弱，却没留意另一个黑影趁机冲破防线，攥着匕首直扑长公主。“小心！
”沈清婉大喊一声，猛地将长公主推开。匕首刺穿她掌心，刀刃从手背透出。
刺客见状转身欲逃，被侍卫一刀砍翻在地。“糊涂！”长公主怒喝，“死口难开，
如何追查主使？”妮娜望着血流不止的沈清婉，吓得大哭。长公主反手一巴掌，
才止住她的慌乱。她蹲下身，见沈清婉仍死死攥着买的物件，忍痛道：“别闭眼，
咱们这就回府！”奴仆抬来软轿，沈清婉被安置其中，长公主将她搂在怀里。刚到王府，
便撞见宁王匆匆赶来。长公主急述经过，宁王掀开沈清婉的面纱，见她面色苍白，
心猛地一沉，抱起她直奔卧房。留着匕首等大夫，还是立刻取出？正犹豫间，
沈清婉艰难睁眼：“夫君，我……”“别怕，有我在。”宁王说着解开包扎，
沈清婉瞥见伤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晕了倒好！”宁王松了口气，“母亲，按住她的手！
”长公主按住儿媳的手，宁王咬牙拔出匕首。鲜血喷涌而出，白布瞬间染红。他一边包扎，
一边暗骂自己糊涂——明知陆明轩在暗处，怎会放心让她出门？大夫匆匆赶来，
清创缝合后道：“性命无忧，日后或留浅疤。”宁王点头离去，他要彻查此事。
大夫临走前递给长公主一包药粉：“等王妃醒了，冲水服下可止痛。”长公主守在床边，
心绪复杂。这中原媳妇冒死相救，看来对宁王也是真心。或许，她也并非表面那般莽撞。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婉终于睁眼：“我……还活着？”“伤口已缝合，日后留两道小疤。
”长公主温声道，又命人端来冰酪，打算混入药粉。“王爷呢？”“追查刺客去了。
”长公主顿了顿，“今日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沈清婉疼得龇牙：“早知道是冲你去的，
才不拦呢！”“嘴硬。”“您该不会因为这事，就对我改观了吧？”“别自作多情，
不过是勉强能瞧罢了。”沈清婉忽然想起：“阿满怎么样了？”“大夫看过了，
明日便能起身。”冰酪端来，长公主正要劝她服下，沈清婉却摇头：“喝了会犯困。
”“服下能止痛。”“犯困就会做噩梦。”“梦见什么？”“与您无关！”沈清婉警惕起来，
转而质问，“您为何总刁难王爷？”长公主一怔：“我虽恨铁不成钢，
可哪有母亲不爱儿子的？”“您还说他害了弟妹！”“话赶话罢了……”长公主叹了口气，
“他脸上的疤……我怕他遭人嫌弃，才……”“疤？”沈清婉直视她的眼睛，“在我眼里，
那是他英勇的印记！”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或许，这就是天意……可惜是个汉婆子。
”“您又喊我汉婆子！”沈清婉挣扎着想坐起，疼得眼泪打转。恰在此时，宁王推门而入。
沈清婉委委屈屈道：“您母亲气我，我的手又疼得厉害！”宁王看向长公主，眼神带着警告。
长公主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好心照料，反倒成了恶人？“您哄人的本事，怕是还不如阿满。
”宁王冷笑。长公主被噎得脸色铁青，甩袖起身：“若不是这倔丫头不肯喝大夫开的药，
哪还喊疼？”宁王闻言，转头瞪向沈清婉。“您这长舌妇！”沈清婉气呼呼道。长公主挑眉，
笑得意味深长：“明日再来看你，乖儿媳。”“来看我有没有咽气？”“正是此意。
”“等等！”沈清婉突然喊住她，“您今日砍价的法子，能教我吗？”长公主一愣：“什么？
”“就是怎么像您一样，把摊主说得心服口服！”宁王忍俊不禁，
长公主板起脸：“这叫议价，是买卖场上的规矩。”“您肯教我吗？
”长公主沉吟片刻：“把药喝了，我便考虑。”沈清婉咬牙点头。宁王递过药碗，
她抿了一口就想推开，却听长公主厉声道：“全喝了！”“老巫婆。”沈清婉小声嘟囔，
惹得宁王发笑。等她喝完，长公主满意离去。宁王搁下药碗，在床边坐下：“怪我，
明知陆明轩在暗处，不该放你出门。”“这和那小人有何干系？”“八成是他指使的刺杀。
”“匕首冲您母亲去的，又不是我。”“冲谁不重要！”“陆明轩没理由害她，
我看另有其人。”沈清婉打了个哈欠，“作恶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人，说不定是个女子。
”宁王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您笑什么？”“你一本正经推理的模样，倒有些可爱。
”“女子怎就不能推理？我们能做的事，比男子强百倍！”“女子哪会杀人？”“不会？
我今日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宁王刚要反驳，
突然愣住——穆拉德世子曾得罪过一位丧子的妇人，而这等谋逆之事，背后必有男子主使！
他猛地凑近，在沈清婉唇上响亮一吻。“又罚我？为何？”“你点醒我了！”宁王眼底发亮，
“确有个妇人因孩子被世子所害……”“不用谢我，夫君。”沈清婉挑眉。
宁王这才反应过来，刮了刮她鼻尖：“你这脑子，长错身子了。
”沈清婉又打个哈欠：“我的荷包呢？”“睡吧，想那些作甚？”“我就要！
”宁王无奈起身取来荷包，沈清婉翻出个布包，塞到他手里：“打开。
”金丝缠绕的狮鹫吊坠露出来，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宁王下意识道：“这坠子沉，
你戴着……”“我买给你的。”宁王动作僵住。从小到大，他从未收过女子的礼物，
更遑论母亲。他望着沈清婉，半晌才绽开笑容，像个得了稀罕玩意儿的孩童。
“我……不知说什么好。”他将吊坠戴上，狮鹫垂在胸口，“我会贴身戴着。
”“瞧见它就想起你，威风又神秘。”“合着我成怪物了？”宁王佯装委屈。
沈清婉轻笑：“今日花光银钱也不亏，我还剩二两，要好好收着。”“留着作甚？
”“攥在手里踏实。”宁王笑着褪去靴子，将她揽入怀中。正要吻她，
却被沈清婉的哈欠打断。“我亲你时打哈欠，可真没面子。”“后悔逼我喝药了吧？
”“后悔得紧。”宁王刮了刮她鼻尖，“睡吧，我守着你。”沈清婉窝在他怀里，
忽然小声道：“夫君……”“嗯？”“找道长办婚礼的事，你再想想？”“别再提道长的事。
”“可我手疼得厉害。”“这和道长有什么关系？”“你若肯在道长跟前重行婚仪，
我这手立马就不疼了。”宁王唇角微抽，强忍住笑意：“睡吧。”沈清婉窝在他怀中，
只觉安心。这北境城于她而言处处透着陌生，人、事、规矩皆与江南迥异。待她呼吸渐匀，
宁王在她发顶轻吻，心中满是后怕——若非疏忽，怎会险些失了她性命？陆明轩一日不除，
便要一日谨慎。往后家人绝不能随意踏出王府，即便母亲与妻子抱怨，若无他亲自护送，
也不许在城中走动。那鼠辈再是阴险，见了他这“煞星王爷”，也不敢造次。
4“没问你话不许开口。”“不许随意打量男子。”长公主板着脸叮嘱。
沈清婉被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说得烦躁：“那我喘气总行了吧？”“收敛脾气。”宁王冷声道。
“注意礼数，别张口闭口喊人‘神棍’。”长公主补刀。沈清婉夹在母子俩中间，
活像被训的孩童，恨不能当场发作。可一旦发火，宁王必不让她进宫，这王府她早闷得慌。
她强压怒气，下意识摩挲着缠着绷带的手。“别动绷带！”宁王拍开她的手。“痒得难受！
”“动手动脚成何体统？”“体统体统！”沈清婉终于爆发，“我听够这个词了！
”“跟我说话敢这般放肆？”宁王眼神发狠。“你还能如何？拿狠话吓死我？
”一旁的妮娜“噗嗤”笑出声，长公主皱眉摇头，生怕这儿媳在皇上面前丢人现眼。
“想不想一道进宫？”宁王问。“想！”“规矩些，不然就留下。
”宁王转身接过阿满递来的帷帽。沈清婉冲他背影撇嘴，又惹得妮娜发笑。宁王猛地回头，
狐疑地盯着她。自市集遇刺已过去半月。长公主虽仍时不时挑刺，却也会关切沈清婉伤势，
数落宁王的次数也少了。妮娜每日来陪她解闷，夜里宁王更是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
沈清婉的伤渐渐好转，可烦闷却与日俱增。她渴望自由自在地吹风晒太阳，
花园里的散步根本无法满足。穆拉德世子听闻她救了长公主，执意要宁王带她入宫。
王太后、公主，乃至后宫一众女眷，都对这位胆大的异域女子好奇不已。
“进了宫才能摘帷帽。”宁王替她戴好帷帽。“轿帘也不许掀，上次逛市集你就偷看！
”长公主警告。沈清婉没好气：“还有别的吗？”“不许爬树。”妮娜笑嘻嘻补了一句。
两人相视而笑，长公主却板起脸，宁王脸上的疤痕也跟着微微抽搐。沈清婉心中暗哼：活该！
谁让你们总把我当不懂事的乡下丫头？我可是江南名门出身，岂容你们轻慢！
宁王骑着黑马在前开道，一行人穿过闹市，在码头登上皇家画舫，沿秦淮河直抵宫城。
下船后，内官领着众人穿过重重宫门，雕着珍珠贝母的双开大门后，便是后宫入口，
数十名带刀侍卫、宦官把守，沈清婉隔着黑纱打量，心想这深宫怕是插翅也难飞出。
内官将众人引至太后居所。屋内极尽奢华，金砖铺地，壁嵌琉璃，青铜香炉中青烟袅袅，
雕花窗外可见一处幽静园林。榻上坐着两位女子与一名年轻男子，年长妇人见众人来，
笑道：“快请进。”目光落在沈清婉身上，问宁王：“这位便是？”“正是。
”长公主语气不善。沈清婉瞪了她一眼，却被宁王拽着向前：“这是内子沈清婉，婉娘，
这位是太后娘娘，这位是穆拉德殿下。”“摘了面纱瞧瞧。”世子饶有兴致道。
在宁王帮助下，沈清婉摘下面纱，却听世子笑道：“又见面了，当初在人市，
我便留意过娘子的美貌。”沈清婉顿时涨红脸——想起当日被卖为奴的屈辱，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涩更添风韵。”穆拉德又指向身旁女子，“这是侧妃柔姬。
”沈清婉匆匆行礼，小声问宁王：“侧妃？”“柔姬为本殿下诞下长子。”世子解释道。
太后忽笑道：“侄儿，你当初形容弟妹，可不是这样。”长公主跟着笑出声，
沈清婉一头雾水，只见宁王脸色发黑。“他说弟妹的红发像蔫了的橘子，
还说……”世子故意逗趣。“先坐下说话。”宁王慌忙打断，这群皇亲国戚，个个没个正形！
太后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众人围坐在软垫上，香炉驱散了秋日寒意。
太后轻叩金铃，宫女们捧着果盘、点心、玫瑰露鱼贯而入。妮娜问：“丽莎公主呢？
”穆拉德话音未落，门“砰”地被推开，一名少女风风火火闯进来。她与妮娜年纪相仿，
生着杏眸桃腮，一进门便直勾勾盯着沈清婉：“这就是嫂嫂？
”沈清婉尴尬地盯着盘中葡萄——宁王平日里总训她礼数，如今带她来的地方，
分明更没规矩！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丽莎，我妹妹。
”宁王无奈介绍道。丽莎盯着沈清婉的红发，眼睛发亮：“这发色像把火，烧得人挪不开眼！
”沈清婉皮笑肉不笑：“总比蔫橘子强些。”“嫁给煞星王爷是什么滋味？
”丽莎一**挤在长公主和沈清婉中间。太后轻斥：“没规矩！”“快讲讲你救人的事！
给我瞧瞧手！”丽莎压根没听劝。沈清婉举起缠着纱布的手：“不过是举手之劳。
”侧妃柔姬也跟着劝：“仔细说说，我们都想听。
”宁王接话道：“那日她陪母亲、妹妹逛市集，刺客冲破侍卫防线，她一把推开母亲，
徒手挡下匕首。”妮娜忙补充：“嫂嫂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爬树！”长公主忍俊不禁，
宁王想起沈清婉卡在桃树上的模样，也跟着笑了。世子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她为摘桃子爬上树，结果往下一看，吓得腿软下不来，多亏哥哥路过救她。
”妮娜绘声绘色。众人哄笑，沈清婉脸涨得通红。长公主又补一刀：“这丫头是个猪肉迷，
宁王特许她逢五才能吃。”满堂笑声更甚，沈清婉攥紧拳头，瞥见宁王警告的眼神，
才垂下眼睫，做出怯生生的模样：“初来乍到，总犯些错。夫君叮嘱我，少说话多学规矩。
”世子挑眉：“还叮嘱了什么？”“不许随意看男子，不许发脾气，不许喊人神棍，
不许挠伤口……”沈清婉偷瞄他一眼，“哦，还有不许爬树。”妮娜接口：“最重要的没说！
”除了宁王板着脸，众人又是一阵笑。世子盯着宁王胸前的狮鹫吊坠：“这物件稀奇，
兽配兽。”“内室送我的。”宁王抚过吊坠。“弟妹对你倒是用心。
”沈清婉脱口而出：“若他肯请道长重办婚事，我才更用心。如今这婚，总像缺了些什么。
”“住口！”宁王沉下脸。柔姬赶忙解围：“她性子直爽，反倒难得。
当初我从江南嫁入王府，改规矩、学礼教，也是吃尽苦头。”太后点头：“这话在理。
”世子拍了拍宁王肩膀：“婆媳、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别较真。
”太后起身道：“你去见陛下，我们带弟妹逛逛园子。”丽莎拽住沈清婉的手：“快走！
姐妹们在玩‘塞北游侠’呢！”穿过月洞门，满园松柏苍翠，
玫瑰、茉莉、熏衣草的香气混着潺潺水声扑面而来。蜿蜒小径通向莲花池，金顶凉亭下，
几名宫女正围着喷泉说笑。“为何这么多喷泉池？”沈清婉好奇。妮娜和丽莎面面相觑，
太后解释：“流水声能盖住私语，防人偷听。”远处传来阵阵笑闹，丽莎拉着众人疾步向前。
草坪上，九名宫女身着彩衣锦靴，头戴金线小帽，
中间却站着个“奇人”——那人描着浓眉、贴假须，反穿皮袄，头顶扣着半个西瓜，
倒骑在毛驴上，一手攥驴尾，一手抓着蒜串当佛珠。刚有人拍了下驴**，
“奇人”左摇右晃，没几步就摔了下来。沈清婉见状，来了兴致：“我试试！
”“你手还伤着！”妮娜阻拦。“用左手就行！”太后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点头默许。
沈清婉褪去披风，套上皮袄，扣上西瓜，任由丽莎给自己描眉画须。“嫂嫂肯定摔不下来！
”莎夏一边忙活一边喊。沈清婉刚被扶上驴背，毛驴就撒开蹄子跑了。她单手抓着驴尾，
笑得前俯后仰，竟真没摔下来。毛驴拐进小路，眼看要跑远，突然缰绳一紧，
沈清婉往前一栽，腰间却多了双有力的手。“沈清婉！”熟悉的怒喝响起。
她被猛地转过身——宁王黑着脸，身旁站着世子。“你在胡闹什么？
”围观宫女吓得纷纷后退，沈清婉却满不在乎：“逃命呢！王爷瞧瞧，
我这扮相能混出王府不？”宁王脸上的疤突突直跳，世子憋笑憋得脸通红。
在场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敢这般顶撞煞星王爷！沈清婉见状，
往后退了半步：“是婆婆允我玩的。”宁王转头怒视长公主：“您怎么由着她胡来？
”“‘塞北游侠’不过是闺中戏耍……”“若是有了身孕，摔下来怎么办？
”长公主一愣：“这倒没想过……”“身孕？”沈清婉如遭雷击，
脑海中突然闪过抱着孩童的画面。宁王盯着她，沉声道：“夫妻之道，
生儿育女本就是……”世子挑眉笑道：“宫中美人众多，皆可承皇家血脉，
父皇也未禁她们玩乐。”宁王拱手道：“殿下容禀，内室与众人不同。
况且陛下已有两位皇子。”世子颔首，向宫女们吩咐：“宁王夫人在此，换个旁的游戏。
”丽莎提议：“玩泼水嬉戏如何？”宁王与沈清婉异口同声：“不行！”“是手伤未愈？
”宁王瞥了眼沈清婉，笑意藏在眼底：“她怕水，旱鸭子一只。”沈清婉羞得脸颊发烫，
低头盯着鞋面，不敢应声，生怕别人嘲笑自己江南女子还不熟水性。
众人又七嘴八舌提了几个游戏，太后拍板道：“用膳前，先带贵客去沐浴。
”女眷们往内殿走去，沈清婉夹在妮娜、丽莎和柔姬中间，听得二人叽叽喳喳说着宫中美事。
太后与长公主落后几步，见世子走来，太后问道：“陛下召见结束了？”“暂缓了，
陛下还在琳贵人处。”太后转向宁王安抚道：“放心，有我们照料弟妹。”说罢，
与长公主一同进了殿。踏入后宫浴殿，沈清婉惊得说不出话。整座殿宇由汉白玉筑成，
高耸的廊柱直通天窗，墙壁嵌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砖，黄铜龙头在云纹石盆上泛着冷光。
氤氲水雾中，百余名美人或倚或卧，有的身披半透湿纱，
身姿若隐若现；赤膊的宫女穿梭其间，递着香膏浴巾。一名宫女上前要帮沈清婉宽衣，
她慌忙护住衣襟，将人推开。长公主见状，已褪去外袍，斥道：“这般扭捏，成何体统！
”沈清婉转头，见长公主竟**，惊得瞪大双眼。太后忍俊不禁，
温声道：“都是自家姐妹，无需见外。”沈清婉红着脸松了手。长公主上下打量她一番，
嗤笑道：“这般瘦弱，难不成有了？”沈清婉正要反驳，妮娜和丽莎已拉着她到角落。
丽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总算免去她面对满殿裸身美人的尴尬。待她在池边坐下，
柔姬指着远处解释：“那边的姐妹用黛石描眼辟邪，旁边的正拿蛋黄洗头。”“用蛋黄？
岂不是浪费？”沈清婉脱口而出，这话她听宁王说过多次。
柔姬摇头：“蛋清敷脸能消鱼尾纹，蛋黄洗头乌黑亮泽。”沈清婉来了兴致：“那只吃蛋黄，
留蛋清护肤可行？”“自然。”“那她们又在做什么？”“用杏仁茉莉膏美白，
据说连雀斑都能淡去。”“能祛雀斑？”柔姬打趣：“王爷不喜你的雀斑？
”“我自己想祛罢了。”沈清婉别过头，“这膏子真有用？”“不妨一试，多敷些时日，
或许能见效。”沐浴过后，众人又经磨砂、除毛、**，才到暖阁歇息。
鎏金绣着珍珠的幔帐低垂，波斯地毯柔软厚实，缀满软垫的矮榻舒适宜人。
裹着暖袍小憩片刻，太后便引着众人前往膳厅。
午膳摆着烤羊排、八宝饭、橄榄油拌时蔬与酱烧茄子，饮的不是寻常玫瑰露，
而是撒着肉桂粉的酸酿麦酒。银盘盛着珍馐，珍珠环扣着绣帕，精致得叫人挪不开眼。
沈清婉馋得直咽口水，伸手去夹茄子，却瞥见绷带上沾了油渍。她刚想用左手擦拭，
忽想起规矩——左手不洁，不可碰食物。再看旁人，皆用右手三指优雅取食，
指尖几乎不染油腥。长公主见状，提醒道：“学着点，用指腹夹取，才显端庄。
”沈清婉脸涨得通红，依言换右手夹菜。柔姬笑着劝：“多吃些茄子，保准心想事成。
”“此话怎讲？”“茄子可是灵物，女子梦见茄子，便是有喜之兆。
”太后补了一句：“膳后若梦到茄子，多半是有身孕了。”沈清婉一口茄子卡在喉咙，
慌忙将手中的菜丢回盘中，仿佛那是剧毒之物。从被掳到成亲，她的人生急转直下，
如今又要为人母？虽说并非不愿，但真要担起养育新生命的责任，她一时竟有些恍惚。
宫女们捧来银盆净水供众人净手，金线绣的锦帕擦过指尖，丽莎突然嚷道：“母亲，
快讲漆器柜的传说！”太后娓娓道来：“前朝有位暴君，发现宠妃与人私会，设下圈套。
那对鸳鸯在回廊被撞破，慌不择路躲进漆器柜。待暴君劈开柜门，
里头却空无一人……”“人哪去了？”沈清婉听得入神。“他们携手踏入了永生。
”“好浪漫……”沈清婉轻叹。丽莎咯咯直笑：“嫂嫂怕是被麦酒灌醉了！
姬也凑趣道：“我最爱听西洋传说夜莺与玫瑰的故事……”柔姬轻启朱唇：“往昔有只夜莺，
痴恋一朵无瑕白玫。某夜，夜莺歌声如诉，白玫悠悠转醒。听闻歌中尽是倾慕，
白玫心乱如麻。‘吾心悦汝’，夜莺低语。白玫羞得泛起红晕，刹那间，粉玫绽满人间。
夜莺越靠越近，待白玫舒展花瓣，竟夺去她的贞洁。白玫羞得通红，自此，红玫开遍天涯。
从那夜起，夜莺日日吟唱求爱，可白玫却再不肯轻启心扉。”沈清婉听得入神，不知为何，
竟为夜莺的痴恋生出几分惆怅：“好个凄美故事。”丽莎眨着灵动的眼睛，
神秘兮兮道：“我也有个秘闻！从前，有头伤痕累累的凶兽，唯有帝王能降伏。
世人皆惧它三分，可它内心孤寂，只因无人敢爱这等可怖之物。在遥远西海，
有朵神奇野花悄然绽放。命运弄人，一阵狂风将野花连根拔起，携着它跨越大洋，
落在凶兽跟前。凶兽非但未踏碎野花，反倒俯身轻嗅那缕异香，继而昂首长啸，
将满腔爱意化作声声嘶吼。野花如向阳而生的藤蔓，紧紧依偎着凶兽，沐浴在它炽热的爱里。
自那以后，凶兽与野花形影不离，再不知孤独为何物。”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沈清婉却羞得满脸通红。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更遑论宁王会为她“长啸示爱”。不过，深宫里的女子，除了用这般故事消遣，又能如何？
长公主轻笑一声：“我最爱猜谜，给你们出个。某日，一男一女从金陵骑马去苏州，
途中马蹄铁掉落，你道是谁下马修理？”丽莎、沈清婉和妮娜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长公主挑眉：“自然是女子，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子？”满堂哄笑，沈清婉等笑声渐歇，
一本正经道：“儿媳倒觉得，男子只有两个毛病。”“哦？说来听听。”“其一，
说的话；其二，做的事，没一样让人省心。”众人笑得更欢，一时间，膳厅里满是欢声笑语。
正热闹时，忽听一声质问：“在闹什么？”众人转头，见新晋琳贵人抱着幼子，
身后跟着趾高气昂的宦官贾公公，正款步而来。琳贵人身姿婀娜，一双杏眼含情，
只是坊间传闻她已用凤仙花染去白发，真假却无人知晓。贾公公退下取来水烟壶，
琳贵人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太后勉强笑道：“琳妹妹，这是宁王夫人沈清婉。
”沈清婉笑意盈盈：“见过贵人。”琳贵人淡淡颔首。“小公子生得真俊！
”沈清婉由衷赞叹。琳贵人面露喜色：“我儿将来必成大器。
”长公主却冷不丁补刀：“倒是那只跛脚，省得日后与穆拉德殿下争储。”琳贵人脸色骤变，
暗骂一声“老虔婆”。恰在此时，贾公公捧着水烟壶回来，琳贵人猛吸几口，神色稍缓，
转而对沈清婉道：“王妃可愿一试？”她盘算着，若能拉拢与皇室沾亲带故之人，
日后监视长公主便多了个帮手。沈清婉学着她的样子凑近烟嘴，刚吸一口，便呛得直咳嗽。
片刻后，一股说不出的困意袭来，她眼神迷离，
喃喃道：“家乡……江南……”丽莎轻声问：“嫂嫂想到什么了？”“江南四季如画，
春日烟雨朦胧，夏日草木葱茏，秋日层林尽染，冬日银装素裹。清晨薄雾缭绕，
仿若神龙吐息，漫过青山原野……”“你们的皇帝，可像我父皇般威严？”“江南无皇帝，
是女帝主政。”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长公主皱眉：“女子当政？
”太后追问：“她夫君是何人？”“女皇至今未嫁，世人称她‘贞洁女皇’。
以我对表姐的了解，她断不会与野心之徒共享权柄。”柔姬惊叹：“原来你是皇族近亲！
”琳贵人冷笑：“她百年之后，谁来继位？女子不能绵延子嗣，总不能让江山无主吧？
”沈清婉耸肩：“女皇自会选定继承人，或许还是女子。”“那男子可会臣服于她？
”“就如你们跪拜陛下一般，江南男子对女皇俯首帖耳，争相效命。
”妮娜好奇：“女帝也戴帷帽吗？”沈清婉摇头轻笑：“江南女子无需蒙面，可自在行走。
”此言如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后宫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艳羡，有人惊叹，
皆幻想着若生于江南，无需困守深宫，该是何等光景。“江南没有奴仆。”沈清婉添油加醋，
“女子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何事皆可，甚至能自主择婿。”话音未落，大宦官匆匆而入，
喧闹声戛然而止。“宁王已在宫门等候。”大宦官禀道。丽莎拽着沈清婉衣袖：“别走！
让人传话，何时想走再走！”大宦官目瞪口呆——公主向来规矩，今日怎如此放肆？
琳贵人也跟着撺掇：“让他等着！”太后竟也破天荒赞同死对头：“不过是个男子，急什么？
”众人早已被“无需遮面、自在生活”的图景迷了心智。大宦官暗叫不妙，这势头若不遏制，
后宫恐生大乱，他这差事与性命都要难保，草草告退后，便匆匆折返探查究竟。
长公主起身时，沈清婉也跟着站起，对众人许诺：“改日教你们玩江南的玩意儿。
”大宦官领着三人穿过九曲回廊，送至宁王跟前，又急忙返回后宫。他必须弄清楚，
这群妃嫔究竟着了什么魔。待大宦官走远，宁王挑眉看向母亲。长公主笑容满面，
宁王从未见她这般欣慰，想来妻子定是表现不俗。他将沈清婉搂入怀中，
爱意满溢：“夫人今日叫我倍感骄傲，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5宁王对沈清婉的骄傲劲儿，不过维系了两日。自入宫归来的第二日清晨，
沈清婉正坐在房内享用迟来的早膳，盘中盛着蛋黄。阿满已从风疹中痊愈，
此刻正忙不迭地为她挑选今日衣裳。沈清婉瞧着他那副认真模样，
心里直犯嘀咕——反正不过在王府花园转转，穿什么又有谁看得见？
“蛋清都留着给我敷脸了吧？”沈清婉问。“自然！”阿满转身笑道，“王妃此次入宫，
当真风光！多亏老奴先前教您的礼数……”“我们的功劳？”“若没我点拨，
小说《金枝错嫁：下嫁郡主成北境王妃Ⅲ》 金枝错嫁：下嫁郡主成北境王妃Ⅲ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