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怒：卸妆惊帝心

楔子大胤王朝，景和三年，冬。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寒风卷着碎雪，

呜咽着穿过空旷的宫道。坤宁宫内，却暖炉烧得正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略显甜腻的脂粉香气。虞笙端坐在镜前，任由宫女素心为她上妆。

层层叠叠的胭脂水粉被小心地涂抹在她脸上，遮盖了原本清俊的轮廓，

勾勒出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唇上点染着鲜艳的朱红，配上繁复华丽的朝服，

端的是母仪天下的端庄，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娘娘，好了。

”素心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虞笙对着镜子，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镜中的女子，美艳逼人，

却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没有半分生气。这就是大胤的皇后，虞家的嫡女，虞笙。

也是曾经名动京华，以“虞公子”之名与当今圣上顾淮之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他”。只是，

顾淮之不知道。或者说，他从未将眼前这个浓妆艳抹、据说靠着虞家势力才登上后位的女子，

与当年那个在书院里侃侃而谈、才华横溢的“虞公子”联系起来。

第一章冷殿寒心景和帝顾淮之，是大胤最年轻的帝王，也是世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暴君。

他十六岁登基，用雷霆手段铲除了朝中权臣，稳固了皇权，短短几年间，

便将大胤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力蒸蒸日上。但他也因手段狠厉，性情冷漠，而令百官战栗，

后宫更是形同虚设。自虞笙入宫为后，已过三载。这三年里，顾淮之来坤宁宫的次数，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对她，只有身为帝王对皇后的基本礼仪，却无半分夫妻情分。

世人皆道，虞皇后深得圣宠，家族荣耀，母仪天下。只有虞笙自己知道，这坤宁宫，

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而她，是这牢笼里最孤独的囚徒。今日是冬至，

按例要在太和殿举行大朝会，之后便是宫宴。虞笙作为皇后，必须盛装出席，

接受百官和后宫妃嫔的朝拜。“娘娘，陛下的銮驾已经往太和殿去了。”素心低声禀报。

虞笙点点头，起身，裙摆曳地，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那点微不可察的涩意，脸上重新堆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太和殿上，顾淮之高坐龙椅，

一身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下方，

最终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虞笙身上。依旧是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

眉眼间的妩媚几乎要滴出水来，与他记忆中那个穿着青衫、眉目清朗的“虞公子”判若两人。

顾淮之的眸色微冷，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他不喜欢虞笙。不喜欢她的妆容，

不喜欢她的家族，更不喜欢她似乎总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样子。在他看来，

虞笙能成为皇后，不过是虞家势力庞大，而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皇后稳定朝局罢了。朝会结束，

宫宴开始。虞笙作为皇后，坐在顾淮之的身侧，举止端庄，应对得体，挑不出半分错处。

席间，淑妃柳氏娇笑着起身，为顾淮之敬酒：“陛下，今日冬至，臣妾敬陛下一杯，

愿陛下龙体安康，江山永固。”顾淮之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接过酒杯，

一饮而尽：“淑妃有心了。”柳氏见状，更是得意，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虞笙，

带着一丝挑衅和炫耀。她知道陛下不喜欢皇后，所以她才更要抓住机会，博取圣宠。

虞笙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菜肴，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她无关。然而，

柳氏却不肯放过她。她放下酒杯，看向虞笙，笑道：“皇后娘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这妆容，

真是越看越精致了。只是臣妾斗胆，觉得娘娘平日里太过操劳，这脸色似乎有些憔悴，

不如试试臣妾新得的那套养颜方子？”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暗讽虞笙妆容厚重，掩盖憔悴。

周围的妃嫔们闻言，都忍不住窃笑起来，目光在虞笙和柳氏之间来回打转。

虞笙握着玉筷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有劳淑妃挂心，本宫身为皇后，

理应为陛下分忧，些许劳累，不足挂齿。至于妆容，不过是遵循祖制，不敢懈怠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顾淮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却没什么波澜。在他看来，后宫女子争风吃醋，再正常不过。

他甚至觉得，虞笙这副冷漠的样子，还不如柳氏那般会讨他欢心。就在这时，

柳氏身边的宫女端着一碟点心，不小心脚下一滑，朝着虞笙的方向摔了过去，

那碟点心不偏不倚，正好洒在了虞笙的裙摆上。“啊！”宫女惊呼一声，吓得脸色惨白，

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柳氏也故作惊慌地说道：“哎呀，

这是怎么回事？快起来，还不快给皇后娘娘道歉！”虞笙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污渍，

那是上好的云锦，如今却沾上了油腻的点心渣，显得格外刺眼。她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看向那宫女：“你不是故意的？”那宫女被她看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淮之皱了皱眉，觉得虞笙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件衣服，皇后何必动怒。”虞笙闻言，

抬眸看向顾淮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被那厚厚的妆容掩盖：“陛下说得是。只是，

这宫规森严，下人失手，虽是无心，却也该有个说法，否则，

日后宫中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此放肆？”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柳氏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还请娘娘责罚。”虞笙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淑妃管理后宫，责任重大，望以后多加用心。至于这个宫女，拖下去，杖二十，

以儆效尤。”“皇后！”顾淮之却开口了，语气带着不悦，“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动刑？

传出去，岂不是说朕的皇后太过严苛？”虞笙的心，在那一刻，

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严苛、不近人情的女人。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伤痛，声音平静无波：“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考虑不周。

那就罚她去浣衣局做苦力三个月吧。”顾淮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看她，

转而与柳氏谈笑风生。虞笙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冷，

连暖炉的温度似乎都无法驱散这寒意。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一个是他宠爱的妃子，而她，这个正宫皇后，却像个多余的人。三年了，她以为时间久了，

他总会看到她的好，总会明白她并非如外界所言那般。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从未真正看过她一眼。第二章怒卸红妆宫宴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虞笙回到坤宁宫，

一进门，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门框上。

素心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虞笙摇摇头，推开她，一步步走向内殿。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疲惫和麻木。走到镜前，

她看着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那个连她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的自己。为了隐藏身份，

为了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她不得不戴上这副面具，用厚重的妆容掩盖自己的真实面貌，

用冷漠和端庄伪装自己的内心。可结果呢？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他的误解，他的不在意。

凭什么？她虞笙，也曾是名动京华的“虞公子”，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光。

若不是为了家族，为了那所谓的“大局”，她何苦要困在这深宫之中，做这有名无实的皇后？

心中的委屈、愤怒、不甘，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素心，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打水来，本宫要卸妆。”素心一愣，

有些不解：“娘娘，今日累了，还是先歇息吧，卸妆的事……”“打水来！”虞笙打断她，

语气不容置疑。素心从未见过娘娘如此模样，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了。

很快，热水打来。虞笙坐在镜前，亲自拿起洁面的布巾，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胭脂被擦去，露出了底下细腻白皙的肌肤；水粉被洗净，

显露出清秀的眉形；眼影和睫毛膏被卸除，那双原本被刻意勾勒得妩媚的丹凤眼，

此刻呈现出的是一种清澈而锐利的光芒；唇上的朱红被抹去，露出了原本的唇色，

带着一丝淡淡的苍白。随着妆容一点点被卸下，镜中的女子也逐渐褪去了那份艳俗的妩媚，

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那是一张极其清俊的脸庞，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鼻梁高挺，

唇线分明，虽为女子，却有着不输男子的俊朗与风骨。这，才是真正的虞笙。

那个曾经让顾淮之在书院中暗暗欣赏，甚至生出几分知己之感的“虞公子”。只是，

他不知道。虞笙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悲凉，

也有一丝决绝。既然他不喜欢这副浓妆艳抹的样子，那她便卸了。既然他从未真正看过她，

那她便让他看看，真实的虞笙，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算从此失宠，就算被打入冷宫，

她也不想再戴着这副面具活下去了。她累了。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了太监尖锐的通报声：“陛下驾到——”虞笙微微一怔，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怎么会来？是来看她笑话的吗？素心吓得脸色发白，

连忙拿起一旁的胭脂水粉，想要给虞笙重新上妆：“娘娘，陛下来了，

快……”虞笙一把挥开她的手，声音冰冷：“不必了。”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常服，

那是一件简单的月白色宫装，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气质清冷。

顾淮之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进了坤宁宫。他今日之所以来，并非心血来潮，

而是刚才在御书房，听到心腹太监李德全禀报，说皇后娘娘从宫宴回来后，便一直情绪不高，

还让宫女打水卸妆，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宫宴上，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有些冷淡？又或许是……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当他走进内殿，看到那个站在镜前，素面朝天的女子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没有了往日厚重的妆容，脸上干干净净，皮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丝锐利和清冷，不再是往日的妩媚多情。她的眉形清秀，

鼻梁高挺，嘴唇虽有些苍白，却显得格外干净利落。一身简单的月白色宫装，穿在她身上，

非但不显得寒酸，反而衬得她气质卓然，竟有几分……几分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

顾淮之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是何人？”虞笙缓缓转过身，看向顾淮之，

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陛下连自己的皇后都不认识了吗？”她的声音，

也不再是往日那种刻意压低的、带着温柔妩媚的语调，而是恢复了她本来的音色，

清越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如同玉石相击，清脆悦耳。顾淮之瞳孔骤缩，

死死地盯着虞笙的脸，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青衫磊落，眉目清朗，

在书院的阳光下，侃侃而谈，纵论天下大事……那个让他惊才绝艳，

甚至暗自佩服的“虞公子”……眼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虞公子”，竟然如此相似！不，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顾淮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虞笙的眼睛，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形：“你……你是虞笙？

你……你就是当年的那个……那个‘虞公子’？”虞笙看着他震惊的样子，

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冰凉。她缓缓点头，语气平静：“是。陛下终于认出来了。

”顾淮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厌恶了三年的皇后，

竟然就是当年他在书院中惊鸿一瞥，引为知己的“虞公子”！

他一直以为“虞公子”是哪个世家子弟，还曾为他的才华未能为朝廷所用而感到惋惜。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他的皇后！“为什么？”顾淮之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又为什么……要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朕的面前？”虞笙看着他，

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为什么？陛下以为呢？若不是为了虞家，为了这大胤的江山，

臣妾何必困守深宫，做这有名无实的皇后？至于这妆容……”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悲凉，

“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份，也是为了……让陛下您，不会认出臣妾罢了。”原来如此。

顾淮之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他一直以为虞笙是靠着家族势力才登上后位，一直以为她贪图富贵，

一直以为她俗艳不堪……却从未想过，她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而他，

还那样对她……第三章暴君的动摇顾淮之看着眼前素面朝天的虞笙，

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场梦。那个在他印象中浓妆艳抹、俗不可耐的皇后，

此刻却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散发出温润而耀眼的光芒。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刚登基不久，

虞家便将虞笙送入宫中为后。那时他只当是虞家想要巩固地位，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对这位皇后也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她，

只凭着自己的偏见，将她打入了冷宫。如今想来，那些日子，她该是何等的委屈和孤独？

顾淮之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丝愧疚。“你……”他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似乎很难说出口。解释？

他又能解释什么呢？虞笙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冷笑一声，转身走到桌边，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态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揭露惊天秘密的人不是她。

“陛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她淡淡开口，语气疏离，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的君主。

顾淮之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刺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习惯了虞笙对他恭敬顺从，

如今她这般疏离，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没什么事，”他硬着头皮说道，

“只是……看你今日似乎有些不高兴，过来看看。”虞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嘲讽：“陛下也会关心臣妾的心情？

”顾淮之的老脸一红，有些尴尬：“朕……朕身为天子，关心后宫，也是应该的。

”虞笙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顾淮之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她的才华，她的坚韧，她的隐忍……都被她用厚厚的妆容和温顺的外表掩盖了。

“那个……今日宫宴上，是朕误会你了。”顾淮之犹豫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虞笙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道歉。但那惊讶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当。”她的态度依旧冷淡，

让顾淮之感到一阵挫败。他堂堂天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可偏偏在这个女人面前，

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你……”顾淮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虞笙打断了。

“陛下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臣妾有些累了，想歇息了。”她站起身，

做出了送客的姿态。顾淮之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心中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再继续逗留。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你好好休息。”说完，他转身，带着一众太监宫女，

离开了坤宁宫。走出坤宁宫，寒风扑面而来，

顾淮之却觉得比刚才在暖炉烧得正旺的殿内还要清醒。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宫门，

心中思绪万千。虞笙……虞公子……原来，一直都是她。回到御书房，顾淮之坐在龙椅上，

小说《凤怒：卸妆惊帝心》 凤怒：卸妆惊帝心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