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纪元：阴阳劫

“父亲，砚修远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砚明诚不甘地问道，“他真的会眼睁睁看着砚宸死在矿场吗？”

“哼，他自然不想。”砚烈冷笑道，“他这是在跟我们玩心眼呢！想把那个小畜生送到一个我们鞭长莫及的地方，然后暗中再想办法。不过，他太小看我们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北方矿场虽然远，但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会安排下去，让那边的人‘好好照顾’我们这位曾经的‘天才’。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亲英明！”砚明诚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而这一切，都预示着，砚宸接下来的北方矿场之行，绝不会如砚修远所“担保”的那般，仅仅是“劳役抵罪”那么简单。

一场更加残酷的、也更加隐秘的生死考验，正在等待着他。

而那个在密室中的少年，尚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何等残酷的命运。

三日的时间，在砚家压抑而诡异的平静中悄然流逝。

关于砚宸的最终处置，已在家族高层中传开，各种议论和猜测依旧在暗中涌动。

而砚宸，也早已从那间囚禁了他数月的偏僻密室中搬了出来，暂时被安置在父亲砚怀瑾院落旁的一间素雅厢房内，等待着三日后前往北方矿场的“押送”。

这三日，除了父母和小妹每日的陪伴与宽慰，他大部分时间都独自**，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这日傍晚，族长砚修远派人传来消息，让砚宸前往他的书房一叙。

当砚宸踏入那间熟悉的、曾见证了他无数次被嘉奖与期盼的书房时，心中百感交集。

书房内依旧是往日的陈设，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与压抑。

砚修远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宸儿，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伯父。”砚宸躬身行了一礼，神色平静。他知道，族长伯父在今日之后，便要将他送往那九死一生的北方矿场，此刻单独召见，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砚修远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主位上落座。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依旧单薄，眼神却异常平静的少年，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他将那日长老议事堂内，在公开宣判之后，二长老砚烈等人如何不依不饶，最终又是如何“逼迫”他做出将砚宸送往北方玄铁矿场劳役三年的决定，一五一十地详细告知了砚宸。

他没有隐瞒其中的凶险，也没有粉饰自己的无奈，他想让砚宸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书房内的空气，随着砚修远的叙述，一点点变得凝重而冰冷。

当听到自己将被罚往北方玄铁矿场，劳役三年，并且一切用度皆从劳役所得中扣除时，砚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极致羞辱。

一个曾经的家族麒麟子，如今却要沦为最底层的矿奴，为家族“赎罪”。

他甚至能想象到，砚烈父子在听到这个决定时，脸上那得意的笑容。

然而，出乎砚修远意料的是，砚宸在最初的沉默之后，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愤怒、不甘或者绝望。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古井无波，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直到砚修远说完最后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若有人敢在规矩之外，暗中使绊子，行不轨之事，意图加害砚宸性命……休怪我砚修远……翻脸无情，不死不休！”时，砚宸的眼睫才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族长伯父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坚毅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开口：“伯父……为了宸儿，您……”

他想说“您不必如此”，想说“您已经做得够多了”，但话到嘴边，却又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砚修远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黑色木牌，递给砚宸：“这是我早年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一枚信物，持有此物，可在北方边境找到一位故人。他欠我一个人情，若……若真遇到无法化解的危机，可持此物去寻他，他或许能庇护你一二。但，此人行踪不定，性情古怪，非到万不得已，切勿轻易动用。”

砚宸接过木牌，入手微凉，上面刻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奇特符号。他能感受到族长伯父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关怀与最后的期盼。

“孩儿……记下了。多谢伯父。”他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

“北方矿场，环境恶劣，危机四伏。”砚修远继续叮嘱道，“我会让砚青亲自挑选最可靠的护卫队一路送你，确保你安全抵达。并为你准备充足的御寒衣物和一些特殊的药散，或许能让你在那样的环境下好过一些。但到了矿场之后，一切……就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不忍。他知道，这所谓的保护，在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在砚烈父子的暗中毒手之下，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宸儿，记住，”砚修远深深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盼与担忧，“无论身处何等绝境，都不要放弃希望。你体内的血脉，你曾经的天赋，绝不会就此沉寂。那副身体的秘密，也绝非寻常。去吧，去那苦寒之地，或许……那里反而能磨砺出你真正的锋芒。”

“我明白。”砚宸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名为“不屈”的光芒。他知道，族长伯父已经为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他自己去走了。

一支小小的队伍，在清晨的薄雾中，悄然离开了砚家府邸，向着遥远的北方行去。

队伍的最前方，是面色冷峻的砚青执事，他身后，是几名气息彪悍的护卫。

而在队伍的中央，一个身着朴素灰衣的少年，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默默地行走着。

他便是砚宸。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晨曦中渐渐远去的、曾经承载了他所有荣耀与屈辱的家族府邸，眼神平静而深远。

前路，是冰封千里的苦寒之地，是危机四伏的未知险境。但他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恐惧，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平静，甚至是一丝……隐秘的期待。

或许，正如族长伯父所说，那样的绝地，才能真正磨砺出他这副新生躯壳中，潜藏的未知力量。

也或许，只有远离了这充满了纷争与算计的家族，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北风渐起，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迷茫。他的脚步，坚定而沉稳，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远方。他曾以为，远离了家族的纷争，或许能寻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可能。

但现实，却往往比最残酷的想象还要冰冷。

当他真正踏上这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极北之地，当那传说中的玄铁矿场以其最狰狞的面目展现在他眼前时，他才明白，所谓的“磨砺”，其代价是何等的沉重。

这里没有奇遇，没有转机，只有无尽的苦役，刺骨的寒风，和……深不见底的绝望。他离开家族时心中那点可怜的、自欺欺人般的期待，早已在踏入这矿场的第一天，就被碾得粉碎。

粗粝的黑面饼屑如同砂砾般刮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砚宸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口混着冰碴的冷水咽下，算是完成了今日份额的“早餐”。

窗外，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灰暗天空，凛冽的寒风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将工棚的木板吹得如同随时都会散架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却还算干净的旧棉袍——这是砚青执事离开前，硬塞给他的，与这间破败工棚里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被褥”形成了鲜明对比。

刚到矿场的那几日，砚青曾为他争取了一间独立的、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小木屋。但好景不长，仅仅三天后，一名满脸横肉、据说是二长老远房亲戚的矿场管事，便以“新人不懂规矩，占用优等住所”为由，将他强行赶到了这个挤满了苦役和囚犯、肮脏不堪的大工棚。

砚青为此据理力争，却也无果，最终只能在离开前，留下一些衣物和叮嘱，以及……一个充满了无奈和歉意的眼神。

而他，也真正意义上，成了一个被放逐的废人，一个任人踩踏的矿奴。

此刻蜷缩在冰冷的床角的他，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骨髓都冻僵的寒意。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念头，依旧会如鬼魅般不时地钻入他的脑海。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去追问了。

收回思绪的他喃喃自语道。

“天才……”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白气，瞬间便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废人……”

这之间的距离，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和一次……无情的审判。

小说《第三纪元：阴阳劫》 第三纪元：阴阳劫第19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