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然坐在亭子里,气得站起来好几次,又坐了下去。
人家说得也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老太太根本看不上她,”老一点的声音说,“上次家宴,老太太叫王嫂把她带的果篮扔了,嫌寒酸。”
寒酸吗?林与然可都是选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买的水果提过来,怎么就寒酸了?
年轻的声音又说,“我们大少爷心里有人,娶她就是为了应付家里。等周**回来,指不定怎么打发她呢。”
周**?周文雅还是周静雅?
林与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刘姐冷冷的声音,“你们很闲?敢在这嚼舌根?”
林与然顺着鹅卵石小路,轻手轻脚地转到另一边的花园里去。
随樾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随樾穿着深灰色风衣,围巾松松地挂着,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的目光扫过林与然,客气地说,“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不见吗,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在新房醒来的那一片晨光里。
林与然被随樾摸得哼哼唧唧地醒了,他哄着她在清晨里又做了一次。
那感觉太妙了。
林与然想着自己就是一个色胚,她老脸一红,像一朵深冬开放的腊梅。
随樾看着她害羞的那个样子勾人得很,太可爱了。
平时随家的餐桌是最无趣的,安静肃穆,一家人味同嚼蜡,像是在完成一个固定参数的化学实验,所有的元素倒进肚子,就吃饱了。
随鹏海今天倒是很高兴,他慈祥地问了林与然很多问题。
“你在妇科还是产科?”
“单位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导师是男的女的?”
“你们接生是怎么接的?”
前面几个问题,林与然都礼貌地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把她呛得直咳嗽。
老爷子的好奇心真大。
随樾扫了一眼林与然正捂着嘴的手,一大片的殷红,快要起水泡了。
他皱了皱眉。
马素梅敲了下碗,“吃饭呢!说这些血淋淋的干什么?”
随老爷子敛了敛神色,看起来有了那么一点威严,“你们阿嬷天天念叨着抱曾孙,你们什么时候打算?”
随老爷子这一生也是个狠角色,年纪大了才慢慢有了慈祥的颜色。
随樾放下汤匙,“我们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马素梅瞪他,“你都三十好几了,现在不计划何时计划?你让她马上把工作辞了,在家备孕才是正事。”
林与然激动地站了起来,随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不敢说话又坐了回去。
随樾话说得冷淡,“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规培,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医书,你叫她不要工作了,这有天理?”
林与然的眼睛一下就热了,有种被读懂被理解的感动。
随樾又说,“我答应她可以工作,这事没得商量。”
随鹏海知道他孙子的脾气,把一碟木耳肉推到马素梅面前,“吃你的饭。”
老太太话锋一转说,“下个月慈善晚宴,穿得像样点,别给随家丢人。”
随樾话说得礼貌,“奶奶,她的衣服助理会准备,这个您就不必操心了。”
他话语的尾音却不怎么客气。
林与然转头看随樾,诧异于这个公子哥今天居然这么维护她。
但是,“我那天值大夜班。”林与然说。
马素梅呵斥道,“请假!随家少奶奶上班就算了,怎么还倒班?这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随家苛待你。”
林与然乖乖点点头,“好,我去请假。”
老太太又继续说,“还有啊,听说你还在跟人合租?樾仔你没给她房子住?”
林与然说,“我住医院附近比较方便。”
随樾漫不经心,“我没注意这些,明天让汪其安排她住到湖心岛。”
白鹭州湖心岛,那离医院有点远了,林与然叹口气。
没等林与然答应不答应,随樾走向门口,取下林与然的外套,“林医生不是要值夜班吗?我送她回去了。”
老太太舍不得孙子,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才回来就走?”
随樾笑着说,“再不走,怕你一会儿气得要赶我。”
随樾那张扑克脸也是会开玩笑的,林与然第一次见。
车库里的感应灯坏了。黑暗中,林与然听见随樾问,"住哪?"
她报出合租公寓的地址,“雪梨星光。”
“安全带。”
随樾上车后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与然心累得很,随大公子好难相处啊,未来路漫漫可怎么办?
车驶出云顶庄园,随樾扫了一眼林与然的手问,“奶奶为难你了?”
林与然望向窗外,“没有。”
她不习惯告状,直觉告诉她跟随樾说了也没用,自寻烦恼。
车上的电台正在唱,“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天黑黑,真的快要下雨了。
随樾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不用当真。奶奶的话。”
林与然转头看随樾,复杂如他,维护有时,无情有时,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随樾?
黑色的库里南穿行在下山路上的光影里,斜切进来的路灯,一下一下扫过随樾冷峻的脸庞,忽明忽暗,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林与然的电话亮了,她接起来。
“林医生!”急诊室护士急切的声音在扬声器里传来,“急诊来了个十六岁宫外孕大出血的病人,找不到黄晓千,主任说需要你立刻回来协助!”
林与然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迅速解开安全带对随樾说,“前面路口放我下来。”
随樾看了她一眼,她的焦急印在眼底。
转了急弯,三分钟后随樾的车在急诊门口停下。
林与然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迅速推开车门冲进雨里,像一支离弦的箭。
随樾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不远处的地面停车场,隔着雨幕看出去。
林与然跪在担架车上的身影,从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护士们推着她,语速飞快地汇报情况。
“血色素5克,血压测不到!”
“通知血库再调4个单位红细胞!”
“家属来了没有,谁签同意书?”
与生命赛跑的林与然,让随樾想起在冰场上,穿着冰刀鞋,一圈一圈划过他面前的十几岁的林与然。
那时候她的人生还没有崩塌,快乐又鲜活。
这跟在随家那个低眉顺眼的林与然,判若两人。
小说《协议只婚不爱娇妻惹火随总上瘾了》 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