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

世人皆知颜玠是冶朝第一佞臣，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我的父亲，

却把我许配给他的孙子做妾。「阿芙，帮爹去颜府搜集证据。」「扳倒这奸诈小人，

冶朝才能迎来真正的太平！」故事的最后，我死在我父亲的手下。而我的相公，

颜府的小公子，说是全天下最宠我、爱我的人。却是我父亲最大的帮凶。1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也是颜府最尊贵的小公子大婚的日子。我虚虚掩着一条面巾，趴在墙头，探着脑袋，

窥探着府内的热闹光景。我失落地喃喃道：「果然，我只是颜泽的妾罢了。」

颜泽是冶朝第一佞臣颜玠之孙。颜玠和我的父亲许崇历来只是表面交好，背地里，

我的父亲却分外怨恨这个奸佞小人。我的父亲许崇为了搜集颜玠谋反的消息，

却把我许配给颜府小公子做妾。爹爹那日同我说：「阿芙，你去颜府为妾，帮阿爹搜集证据。

」我心神恍恍，未曾想父亲居然能委屈我，做到如此地步。我与颜泽的婚礼就发生在半年前，

布置简陋，宴请的来宾也甚少。现在，我看着颜泽和冉月公主鹣鲽情深的样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红妆巧笑，⾦簪⾼绾，⽉光⽆邪，为冉⽉镀上⼀层薄薄的光晖。

而当时的我，却素衣寡淡，唯有头顶的红盖头鲜艳如血。两厢对比下，显得我格外狼狈。

我嘀咕道：「反正今夜我的任务是趁乱窃走秘要文书，别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紧了紧手攥着的**，定下心神。子时已到，颜泽和冉月公主被来宾欢欢喜喜地送入洞房。

府里万籁俱寂，所有人似乎都已经歇下。我蹑⼿蹑脚地靠近婚房，将头抵在⻔框上。

竟⽆料想中的旖旎春⾳，我只听取了⼀⽚诡异的寂静。

可明灭的灯芯偏偏昭示着屋⾥的⼈并未真正⼊眠。我存了三分疑虑，⽤指头戳破窗纸。

顺着⼩孔看去，冉月公主醉倒在灯旁，

脸上的酡红和桌上的⼩⼩⼀滩涎⽔都表明她现在已经全然进⼊了⽆意识状态。可是，颜泽呢？

「你在此处作甚？」颜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一转身，却被他狠狠抵在门框上。

颜泽挑起我的下巴，意味不明地笑着：「怎么了，阿芙？你嫉妒了？」我涨红着脸，

心虚地把脸瞥向外边：「谁要吃你的醋。」颜泽一把摸向我的后腰，我脊骨一软，

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面巾，蒙汗药，匕首……」颜泽摸遍了我的身子，

质问道：「阿芙，你这是要取走你负心丈夫的性命？」我心中一惊，生怕被他识破了计谋。

颜泽似乎有点醉了，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的打在我的肩上。「阿芙，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他低头吻住我，一把把我抱起，朝着我的侧房走去。2翌日，

我起的很早。颜泽躺在我的身侧睡得正酣。

我抬起手滑过他的眉骨、眼窝、鼻梁……他生的真好看。而我，大抵是有些喜欢他的。

虽然他是颜府的人，而许府和颜府，势不两立。「砰！」门棂被敲得砰砰响，

府里的吴婶在外边儿叫着：「少爷！小少奶奶！快醒醒！大少奶奶找不着人，正大发脾气呢！

」颜泽有些清醒了，揽过我，嘟囔着回道：「让她发。我本来就不喜欢她，

是我爹硬要我娶她过门的。」我匆匆忙忙地推开他，简单整了整衣装，便推开了门。一开门，

我就看见冉月公主气势汹汹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还未等我开口，

一个结实巴掌便落到了我的脸上。「**！狐媚子！昨日分明是我的大婚，

我的相公怎会睡在你那儿！」她扯着我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说到激动处，

便又扬起了手，像是又要给我招呼一顿。我羞愤至极，还没来得及辩白，

一双手便从后边儿搭上了我的肩膀。颜泽懒懒地从我的房间里出来，

玩世不恭地笑着：「冉月公主。我们颜府这座小庙迎来了你这尊大佛，是蓬荜生辉了。

「但是也不影响我这个小僧找自己喜欢的姑娘亲热吧。」「你！」

冉月公主用手指指着颜泽：「我要去和皇上揭发你们！」颜泽道：「你去街头随便问问，

哪个百姓不知道，冶朝皇帝沉浸炼丹修仙，一点儿事都管不了。如今，是我爷爷当权。

而你们皇上，就是一个伥鬼罢了。」颜泽拉过我的手，

冲着冉月公主笑了笑：「今日我要去阿芙府上拜访我的岳父许崇大人，

就不劳烦您这位公主费心了。」「告辞。」我抬起头看着颜泽的脸，

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到底哪一面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呢？

是口口声声宠爱我、为了我可以对抗世界的我的相公；还是目中无人，

仗着颜府的势力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颜泽带着我来到我的府上。直到踏进门槛的前一刻，

我才想起，父亲交代的任务，我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颜泽大婚，颜府难得热闹嘈杂，

错过了这次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下次便不知道是何时了。

我的父亲在门口招呼着：「颜少爷，快进来。阿芙，你先去找你阿娘，我和颜少爷有事要说。

」同时，父亲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询问，我心虚地躲开了。怕是他也猜到了，

这次行动的失败。我向来笨手笨脚、忘性也大，

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搞砸了父亲交代给我的事情了。颜泽亲亲热热地凑上前去，

和爹爹一起进了书房。我有些忸怩：「什么事情还要背着我商量，真是把我当外人。」

看着他俩的身影影影绰绰地照在窗户上，看起来分外交好。可颜泽又哪里知道，我的爹爹，

是想要置整个颜府于死地呢？我突然想起颜玠的脸。我过门时，和颜泽一起拜天地、拜高堂。

那时我见到的颜玠看起来温良而平和，是一副完全瞧不出狡诈的面庞。颜泽是有五分像他的，

只不过更生出了几分少年的稚气。难道他最终也要步上，他爷爷的后尘吗？

3要离开许府的时候，父亲悄悄把我拉到一旁。还没等我开口主动承认错误，

父亲就已经识破了：「采芙，这次行动失败，不怪你。」「我已经知道了，

明日颜玠要带着文书去醉红楼，彼时，你扮上男装，再去醉红楼帮为父取文书。」

我疑惑地开口：「颜玠为什么要带上文书去醉红楼？」父亲沉默了一会儿，

迟疑地说：「因为明天固南王也会去那里。他们二人，要商量谋反的事情。」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扮上男装帮爹爹去醉红楼探秘了。

颜玠的走狗们最喜欢去醉红楼胡天胡地，推杯换盏间，醉语中偶尔也夹杂着一些真言。

只不过，这是颜玠第一次出现在醉红楼。看来，这次的行动，十分关键。到了醉红楼后，

我被我的一些「相好」给拥上顶楼的隔间。「许公子！你终于又来了，好久没见到你了，

妾身们对你好生思念呀！」我对醉红楼的艺妓一向出手阔绰，

再加上扮上男装的我也称得上是英气与清秀并存，故而我的「相好」们对我很是上心。

我调笑着开口：「这不是，最近新娶了娘子，走不开嘛。」艺妓们纷纷翻出绣帕，

嗔怪一般地拍打着我。「拿去吧，这是给你们的礼物，容我一个人在此处饮酒清静清静。」

我在的隔间位于醉红楼的最高层，可以俯瞰醉红楼的全景。

莺莺燕燕、春色旖旎……真是活色生香的图景。「嗯？」我疑惑地往前凑了凑。

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颜泽坐在最靠⻔边的桌⼦那⼉，⼀只脚曲起架在椅⼦上，

另⼀只脚懒懒地搭在桌⼦上，坐姿⼗分「豪放」。他右臂靠着这家公⼦，左⼿搂着那家⼩姐。

公⼦扶着颜泽，是以为臭⽓相投，酒⾁朋友，⽽⼩姐往颜泽怀⾥钻，那便是另有所图，

渴望爱情的眷顾。我攥紧了拳头。呵，说什么只爱我一人。都是骗子。

我听见颜泽大声地叫嚷着：「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他随意地指向一个**：「这句话，送给你。」我心头一惊。这句话，颜泽也曾经送给过我。

大婚那天，他挑开我的盖头。我心中又羞又怯，恼着父亲居然把我送到颜府做妾。

但是在看到颜泽的那刻，我悬着的心，却放了下来。他长得比我想象中更好看，

清俊的面庞上微微透红，看起来又兴奋又紧张。他执起我的手，问我名姓。

我低低地回：「许采芙。」他一边拍着手，一边看着我：「采芙，采芙，好名字。」

「我们刚好凑成一句诗啊！」「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我抬起头看着少年的脸，

不自觉地心动了。父亲自幼让我习武，因此我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只觉得这句诗朗朗上口，

听来甚是动听。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句诗的寓意并不好。

仿佛昭示了我和他的结局。4我心灰意冷。原来，他日日口中念诵的诗句，

他是可以随便送给别人的。原来，他对我的爱都流于表面，骨子里，他却是风流成瘾的气性。

原本，我总担心着，等父亲搜集够了足够多的证据，颜玠倒台后，也要牵连到他。

但现在看来，没有担心的必要了。这个骗子。我定了定心神，

抬眼却看到颜玠走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内。我拔腿连忙跟上，当他阖上门的时候，

我从缝隙里瞧到了固南王的身影。我唤来我的相好锦瑟：「锦瑟，

帮我从这间屋子的暗门偷偷进去。事成之后，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那条西疆的红宝石项链。」

锦瑟喜上眉梢，悄悄地把我带进暗室里。「许公子，听说这件房里有两个重要人物，

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暴露自己。」我点了点头，锦瑟便退了出去。颜玠开口：「固南王，

我左手边上的这个，就是通关的文书。」我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去，恰恰就是在颜玠左手侧，

有一封镶着金边，盖着印的信，想来这就是父亲要我取来的文书罢。

一个浑厚的声音开口了：「颜大人，你也真是胆大心细啊。今日之皇上，

哪里配得上您如此用心的辅佐呢。」「这封文书，我笑纳了，来人！上几壶好酒！

给我们助助兴！」颜玠和固南王似乎起了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聊起了事情。

声音变得离我有些遥远了，我逐渐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颜玠的文书，依然摆在那个位置。我只要取到这封文书，便可以向爹爹交差了。我屏息凝视，

手从屏风中间探去。还差一点……就一点点……「够着了！」我在内心窃喜道。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书，里面写满了下个月固南王要通过城门，与颜玠里应外合的计谋。

小说《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