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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没有回头去看。但我能想象得到,当顾珩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会如何发疯。

那封《罪己书》下压着的,是我早就写好的和离书。上面,是他亲手盖下的侯府大印。

是他当着满堂宾客,当着顾家列祖列宗,亲手斩断了我们的姻缘。何其讽刺。

我唇边勾起冷笑。身侧的女儿睡得正香,我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盖在她身上。“夫人,

我们现在出城吗?”我的陪嫁侍女春禾轻声问。“不,先去城南的旧宅。”最危险的地方,

往往最安全。顾珩此刻定然以为我已逃出京城,他会封锁所有城门,

派人去往北境我父亲的军营。他绝不会想到,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果不其然,

马车刚在旧宅停稳,外面便传来禁军封锁全城的消息。春禾安顿好女儿,

从外面带回了侯府的消息。“夫人您走后,侯爷当场便撕了那和离书,他说,

他说您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定要找到您!”“他气得将宗祠里的香案都掀了,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了林婉儿一巴掌,质问她是不是早就知情。”我端起茶杯,

漫不经心道。“林婉儿呢?”“林姨娘哭得梨花带雨,说她什么都不晓得。

老夫人当场便气得晕了过去,整个侯府乱成了一锅粥。”春禾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快意。

“后来老夫人醒了,还是将中馈钥匙给了林姨娘,可府里的管事妈妈们都是您一手提拔的,

谁也不服她。”“她想查账,账本被泼了茶水,她想支取银两,库房钥匙恰好丢了。

不过一日,她便憔悴得不成样子。”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林婉儿只懂得风花雪月,

吟诗作画,哪里懂得掌管一个偌大的侯府。我为顾家操持三年,府里上上下下,

早已是我的人。她想坐稳主母之位,痴人说梦。我们在旧宅安然住了三日。这三日,

顾珩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第四日清晨,一辆不起眼的运送布匹的马车,

载着我们母女,混在商队里,安然驶出了京城。一路南下,女儿许是舟车劳顿,又受了风寒,

竟发起高烧来。她小脸烧得通红,嘴里说着胡话,一声声喊着“爹爹”。我的心,

被狠狠揪着,疼得喘不过气。马车行至一处小镇,我抱着女儿冲进当地最大的医馆。

坐堂的大夫胡子花白,诊了半天,却只是摇头叹气,开的方子也迟迟不见效。

眼见女儿气息越来越弱,我心急如焚,跪在地上求他救救我的女儿。就在我绝望之际,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我来试试。”我回过头,

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他便是这家医馆的主人,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宋清晏。

他只看了一眼女儿的脸色,便断言她并非普通风寒,而是寒气攻心,又兼有旧疾。

他几针下去,女儿急促的呼吸便平稳了许多。他开了新的药方,亲自盯着人去熬。

“夫人不必担忧,令爱已无大碍,只是身子亏空得厉害,需好生静养。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声音嘶哑,眼泪滚落。他递上一方干净的手帕,

轻声道:“举手之劳。看你们母女一路风尘,想必是遇上了难处,若不嫌弃,

可先在医馆后院住下。”我看着他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

6、在宋清晏的医馆,我们一住便是半月。女儿的身子在他的精心调理下,

一日好过一日而顾珩寻我不得,已近疯魔。他在朝堂之上被御史弹劾,说他治家不严,

宠妾灭妻,逼走发妻,德行有亏。顾家的族老们也纷纷向他施压,

责问他为何一封和离书便让我带走了所有嫁妆,还让他亲手盖了印。他百口莫辩,焦头烂额。

而林婉儿的日子,更不好过。她掌管中馈,却连最基本的账目都看不明白,

被底下的管事们联手架空。侯府的开支日日亏空,下人们阳奉阴违,

她几次气得在房中摔砸东西,却毫无用处。曾经人人称羡的京城第一才女,

如今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婆母对她也从最初的维护,变作了日日不落的指责与嫌弃。

“婉儿,这府中采买为何超支了这许多?从前阿微在时,账目总是清清楚楚!”“婉儿,

库房里的那尊玉佛呢?怎么不见了?阿微在时,库房钥匙她从不离身!”“婉儿,你看看你,

管家管得一团糟,连个下人都治不住,哪里有半分主母的模样!”据说,

婆母如今时常在房中念叨,说我虽性子冷了些,但掌家理事,却是无人能及。听到这些,

我心中没有半分波澜。迟来的认可,比草芥还要轻贱。

我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靠他们认可才能活下去的沈微了。待女儿身子大好,我便向宋清晏辞行,

在江南盘下了一间铺子。我将从侯府带出来的嫁妆拿出一半,开了一间小小的医馆,

取名“安和堂”。我虽不精医术,但自幼随军中军医学习,也懂些药理,

能帮着宋清晏处理些简单的病患。女儿念儿,成了医馆里最受欢迎的小药童。

这里的邻里和善,日子平淡安宁。宋清晏时常会从他所在的城镇,绕远路来看我们。

他每次来,都会给念儿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他会耐心地陪着念儿玩耍,教她辨认草药,

给她讲外面世界的故事。念儿很喜欢他,总是“宋伯伯,宋伯伯”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晒药草的背影,我冰封许久的心,也渐渐融化。一日,

宋清晏又来看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父亲在北境,大破敌军,斩敌首三万,

收复失地三座城池。捷报传回京城,龙心大悦,当即下旨,要重赏我父亲。

我捏着那封报捷的信纸,手微微颤抖。父亲,终于摆脱了顾家的掣肘。从前顾家势大,

父亲在军中处处受限,生怕功高震主,引来猜忌。如今我与顾家划清界限,

父亲再无后顾之忧,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施展他的抱负。宋清晏看着我激动的模样,

眼中笑意温柔。“沈姑娘,苦尽,甘便来了。”我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

苦尽甘来。7、自我离去后,顾珩又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他又梦见了那一日。梦里,

我被他死死摁在地上,将脸埋进那碗污秽的药渣里。我的眼神,只剩下死寂的绝望。

而我与他的女儿,在他眼前倒下,浑身抽搐,小脸青紫。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着气。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近窒息。这两个月,这样的梦,

夜夜纠缠着他。我离开后,侯府一团乱麻,林婉儿除了哭泣和抱怨,什么都做不了。朝堂上,

他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他开始无法克制地去想,那一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再善妒,也绝非是一个会对稚子下手的毒妇。我掌管侯府三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为何偏偏在琛儿的汤药上,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还有念儿。他从前只觉得女儿体弱多病,

是个病秧子。可那夜女儿过敏发作,濒死挣扎的模样,却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他派了心腹,

暗中去查当年之事。他将所有与琛儿汤药有关的下人,全部重新审问了一遍。终于,

小说《芳华尽处,唯余恨意如潮》 芳华尽处,唯余恨意如潮第2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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