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冥王与那抹扎眼的红)
冥界，黄泉路尽头，奈何桥畔。
空气一如既往地浑浊，混杂着硫磺的刺鼻、彼岸花的妖异甜香，以及……一股子若有似无、勾得鬼肚子咕咕叫的、极其霸道的——牛油火锅底料味？源头是桥头那家新开的“忘川沸腾”火锅店，生意火爆，鬼山鬼海，怨气（等位太久）与香气齐飞。
冥王齐富贵，穿着他万年不变的花沙滩裤、荧光绿人字拖，顶着一头被冥后刚薅过的鸟窝发型（左耳还红着呢），正一脸烦躁地蹲在桥墩子上，对着他那缺了口的“冥界劳模”搪瓷缸子嘬着忘川水煮的……疑似奶茶？（颜色诡异，飘着几颗珍珠状的彼岸花籽）。
“KPI！KPI！这帮钉子户！吃个火锅还赖着不走！影响投胎效率！扣奖金！统统扣光！”他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缸子里。
就在这时，他叼着吸管的动作猛地一顿。
浑浊的鬼眼（带着熬夜加班的红血丝）死死盯住黄泉路靠近忘川河岸的某个角落。
那里，灰蒙蒙的背景色中，杵着一个极其扎眼的存在。
不是怨气冲天的黑，不是悲伤弥漫的蓝。
是红。
一种极其纯粹、极其浓烈、如同刚从心脏泵出的热血、又像初升朝阳撕裂阴云的——鲜艳到刺目的红！
那红光并非实体，更像一团高度凝聚、熊熊燃烧的思念之火！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一种让周围所有嘈杂鬼声都下意识屏息、让冥王手中搪瓷缸子都忘了嘬的磅礴存在感！
“**？”冥王下意识地爆了粗口，奶茶都忘了咽下去，“这什么玩意儿？新款的怨气炸弹？还是哪个倒霉蛋把孟婆汤泼身上变异了？”
他趿拉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地走过去。离得近了，那团红光的核心才隐约显现——一个极其模糊、轮廓破碎的人形虚影。他佝偻着背，像一尊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石像，一动不动地面朝着……忘川河对岸那片翻滚的、象征着阳间的灰雾？
冥王绕着这团“红”转了两圈，试图看清他的脸。但虚影的面部仿佛笼罩在浓重的硝烟里，模糊不清。更诡异的是，他手里拄着一根……由无数断裂枪管、扭曲刺刀碎片和焦黑木棍强行拼接而成的“拐杖”？那拐杖深深插入冥界的板砖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哥们儿？新来的？搁这儿cos灯塔呢？”冥王用搪瓷缸子敲了敲那根破烂拐杖，发出沉闷的“铛铛”声，“看啥呢？对面有啥好看的？灰不拉几的。想吃火锅？前面排队去！别在这儿挡道儿！”
虚影毫无反应。依旧固执地面向那片灰雾，仿佛要将它看穿。
冥王皱了皱眉，他见过太多执念深重的鬼魂。怨毒的、痴缠的、恐惧的……但像这样，纯粹到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近乎凝固的守望的……少见。
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那团红光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怨气，不是戾气。是铁锈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是硝烟浸透骨髓的焦苦，是……一种深埋于绝望废墟之下、却依旧倔强燃烧的、滚烫的期盼！
“啧……”冥王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胡子拉碴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凝重。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指（刚抓过烤彼岸花串），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那团红光的边缘。
轰——！
一股庞大而破碎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峰，瞬间冲入冥王的意识！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是感觉！
触觉：冰冷刺骨的泥水浸泡到腰部！沉重的、沾满泥浆的粗布军装紧贴着皮肤，磨得生疼！双手死死抠进身前的烂泥里，指甲缝里全是冰冷的淤泥和碎石！右腿传来钻心的剧痛！骨头可能断了？被什么东西压着？动弹不得！饥饿！胃袋像被无数只手疯狂撕扯、拧绞！空得只剩下火烧火燎的痛！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天？两天？记不清了……只有饥饿像跗骨之蛆，啃噬着最后一点力气！
嗅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呛人的硝烟！烧焦的皮肉！还有……泥土被炮火反复翻犁后散发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土腥味！唯独没有食物的香气……一点都没有……
听觉：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炮火的轰鸣呢？战友的嘶吼呢？敌人的叫嚣呢？全都消失了！耳朵里只有一种持续不断的、尖锐到刺穿脑髓的嗡鸣！像无数根钢针在颅腔内疯狂搅动！他努力想听到点什么……风声？雨声？鸟叫？什么都没有……只有那该死的、永恒的嗡鸣！剥夺了他与外界最后一丝联系！
视觉：黑暗！无边无际、浓稠如墨的黑暗！不是夜晚的黑，是……虚无！彻底的虚无！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如果眼睛还在的话），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可什么也看不见！没有光！没有形状！没有颜色！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像被活埋进了最深的地底！
最后残留的意识碎片：
“……守……守住……”
“……娃……娃们……不能……当亡国奴……”
“……新中国……活下来了吗……”
“……守住了吗……”
“……我没用……看不见……听不见了……”
“……要是……没守住……我没脸……去见那些……先走的兄弟……没脸……去见……盼着的娃儿们……”
“……不敢去……不敢去看啊……”
信息流戛然而止。
冥王猛地抽回手指，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他低头看着自己触碰过红光的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饥饿和……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
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佝偻的、破碎的、拄着破烂“拐杖”的虚影。那团鲜艳的红光，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扎眼。
它像一面旗帜。
一面用生命最后的余烬、用无法磨灭的执念、用对身后土地最深沉的眷恋与担忧，在冥界的死寂中，无声燃烧的旗帜！
“操……”冥王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没了之前的烦躁，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敬意？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忘川奶茶味有点冲），对着那团红光，第一次用上了相对正经的称呼：
“兄弟……你……受苦了。”
(任务：看不见的归途)
“所以……任务目标就是这位？”林默蹲在黄泉路边，看着冥王投影过来的画面——那团在灰暗背景中倔强燃烧的鲜艳红光，以及红光中心那个模糊破碎、拄着“枪拐”的佝偻虚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块钛合金疙瘩，感觉它又在隐隐发烫，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共鸣。
苏晚悬浮在他身侧，怀里的引魂罐靠近“饿死鬼”名字的符文，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脉动微光，如同在回应那团红光的呼唤。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抹鲜艳的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阿黄则难得地安静，蹲坐在一旁，嘴里叼着它那根盘得油光水滑的至尊骨棒，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困惑和一丝敬畏的“呜呜”声。
“对，就是他。”冥王的声音从投影里传来，带着难得的严肃，“代号‘红’。一个……真正的英雄。死得憋屈，饿死的。眼睛耳朵都被炮炸没了。现在，他的执念就一个——新中国，到底活下来没有？他守住了没有？可他不敢去看，怕看到的是失败，没脸去见牺牲的兄弟和盼着的娃娃们。”
冥王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这活儿……不好干。他的执念太深，也太纯粹。引魂罐对他的感应很弱，因为他拒绝被‘引导’，他就钉在那儿，像块望乡石。而且……他看不见，听不见。你们怎么跟他沟通？怎么让他‘看’到？”
林默沉默了。他看着那团红光，仿佛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饥饿、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那被炮火剥夺了感知后依旧燃烧的、对家国命运的终极牵挂。胸口那个名为“遗失”的黑洞，似乎被这抹红光照亮了一角，传来一阵陌生的、却同样沉重的抽痛。
苏晚却轻轻飘前一步，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尖隔空点向那团红光，声音平静而坚定：“……能……连。”
林默看向她：“连？怎么连？”
苏晚的目光转向林默，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的……眼睛……借他……看。”
林默一愣：“我的眼睛？”
“对！”冥王在投影里一拍大腿（差点打翻奶茶），“好主意！小晚！用你的能力，把林默这小子看到的景象，直接‘灌’进这位兄弟的感知里！虽然他没有视觉神经了，但灵魂层面的‘看’，或许可以！就像……给他装一双临时的眼睛！”
“可……可我怎么知道他想看什么？”林默有点懵，“新中国这么大……”
“跟着他的‘拐杖’走！”冥王指着画面中那根由枪管刺刀拼成的破烂拐杖，“那是他灵魂的‘指南针’！他生前最后记得的方向，他死后本能想回去的地方！现在……是一家火锅店。但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行走：于无声处听惊雷)
靠近那团红光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
那鲜艳的红色，并非温暖，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的炽热。靠近时，林默感觉自己的皮肤（灵魂层面）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烤，后脑勺的钛合金疙瘩更是烫得像块烙铁！阿黄叼着骨棒，不安地低吠着，爪子刨着地。
苏晚悬浮在最前方，引魂罐的光芒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极其轻柔地缠绕上那根破烂的“枪拐”。她的魂体微微波动，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兄弟……”林默尝试着开口，声音干涩，“我们……带您回家看看？”
红光毫无反应。虚影依旧佝偻，面向灰雾，纹丝不动。
苏晚却轻轻点了点头，对着林默：“……跟着……拐杖。”
只见那根深深插入冥界板砖的破烂“枪拐”，在引魂罐光芒的牵引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从千年沉睡中苏醒的滞涩感，被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铛啷……”枪管碎片和焦木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虚影的身体随着拐杖的移动，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那团鲜艳的红光，也随之波动。
然后，他动了。
不是迈步，更像是一种被无形力量推动的、极其僵硬的位移。他依旧保持着佝偻的姿态，双手紧握着那根破烂拐杖，如同握着最后的信仰。拐杖的尖端，不再是插入地面，而是微微抬起，指向了一个方向——正是忘川河对岸那片翻滚的灰雾，阳间的方向！
“走！”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
穿越阴阳界限的过程不再赘述。当双脚再次踏上阳间熟悉的柏油路面，混杂着汽车尾气、尘土和远处隐约食物香气的空气涌入鼻腔时，林默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
苏晚依旧悬浮着，引魂罐的光芒收敛，但她的指尖，却延伸出一道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银色光丝，轻柔地缠绕在那根破烂的“枪拐”上，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
而那位“红”的虚影，也出现在他们身侧。他依旧佝偻着，拄着拐杖，那团鲜艳的红光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纯粹、更加……悲壮？他空洞的“目光”（如果那黑暗能称之为目光的话）茫然地“望”向前方，对周遭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毫无反应。
阿黄警惕地跟在旁边，叼着骨棒，耳朵竖得笔直。
“拐杖……在动。”苏晚轻声说。
林默凝神看去。果然，那根由枪管刺刀拼成的破烂拐杖，尖端并非静止。它极其轻微地、如同指南针般，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调整着方向。它指向的，并非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城市边缘一条略显陈旧的老街。
他们跟着拐杖的指引，穿过嘈杂的市集，绕过新建的小区。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化。高楼变矮了，街道变窄了，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生活气息——油烟味、晾晒衣服的肥皂味、还有……越来越清晰的、霸道的牛油火锅香！
最终，拐杖停在了一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店铺门前。
招牌霓虹闪烁——“老灶火锅”。
正是冥王说的那家“忘川沸腾”在阳间的原型店！门口排着长队，香气四溢，热闹非凡。
而拐杖尖端，正正地指向火锅店大门旁，一块不起眼的、被油烟熏得发黑的墙角基石。
“就是这里？”林默看着那块普通的石头，再看看眼前喧嚣的火锅店，实在无法将它与“家”联系起来。
苏晚却飘到那块基石旁，悬浮着，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石面。她的眼眸中，有微光流转，仿佛在读取着石头上沉淀的岁月信息。
“……是……”她轻声确认，“这里……以前……有棵树……土墙……院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将信息直接传递给了那团红光。
“红”的虚影，那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枪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团鲜艳的红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看不见眼前的火锅店，听不见食客的喧哗。但在他的灵魂深处，或许正“看”到了苏晚传递的景象——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低矮的土坯墙？洒满阳光的小院？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那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家园！
(看见：借我双眼，阅你河山)
“兄弟，”林默走到虚影身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到家了。现在……我借您一双眼睛，带您看看……您用命守下来的这片土地，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看向苏晚，用力点了点头。
苏晚深吸一口气（魂体动作），悬浮到林默和“红”的虚影之间。她双手合十，怀中的引魂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那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如同温暖的潮汐，将林默和那团鲜艳的红光温柔地包裹其中！
同时，她伸出双手，一手轻轻按在林默的太阳穴，另一手则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易碎品般，虚按在“红”那模糊虚影的额头位置（尽管那里只有一片黑暗的硝烟）。
“连！”苏晚清喝一声，魂体瞬间变得近乎透明！无数细密的银色光丝从她体内迸发，如同最精密的神经网络，疯狂地编织、链接！
林默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亿万根细针同时刺入！剧烈的胀痛感让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双眼看到的景象，如同被按下了百倍速的快进键，又像是被投入了高速离心机，疯狂地旋转、压缩、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蛮横地抽取、传输！
他看到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如同洪流般，通过苏晚构建的“灵魂桥梁”，汹涌地注入那片代表“红”的、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第一幕：色彩！
不再是灰蒙蒙的战壕，不再是血肉模糊的焦土！
是湛蓝如洗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像刚弹好的棉花！
是路边花坛里怒放的、姹紫嫣红的鲜花！红的像火，粉的像霞！
是街边小店悬挂的、鲜艳夺目的招牌！孩子们手里拿着的、五彩斑斓的气球和风车！
是广场上迎风招展的、那面他只在想象中勾勒过的——五星红旗！红得那么正！那么亮！像燃烧的太阳！像……他心头那团永不熄灭的火！
第二幕：声音！（虽然“红”听不见，但林默“听”到的信息，被苏晚转化为了灵魂层面的“震动”）
不再是死寂的嗡鸣，不再是炮火的嘶吼！
是清脆的自行车**！是孩童追逐嬉闹的、银铃般的笑声！
是学校里传出的、朗朗的读书声！是公园里老人舒缓悠扬的太极音乐！
是街头小店播放的、轻松欢快的流行歌曲！是广场舞大妈们充满活力的、节奏明快的鼓点！
是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引擎声，不再是铁蹄践踏！是工厂里机器有规律的轰鸣，不再是枪炮的咆哮！
是……和平的声音！是生活的声音！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望的、安宁祥和的声音！
第三幕：味道！
不再是硝烟、血腥和腐烂！
是早餐摊刚出锅的油条、豆浆的香气！
是水果店里飘来的、各种水果混合的清新甜香！
是面包房烘焙出的、温暖诱人的麦香！
是……火锅店里飘出的、那霸道而鲜活的牛油麻辣香！里面翻滚着新鲜的毛肚、鸭肠、黄喉……是食物的香气！是吃饱肚子的味道！是……他饿死前最渴望的味道！
第四幕：人！
不再是倒下的战友，不再是狰狞的敌人！
是穿着整洁校服、蹦蹦跳跳上学的孩子！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
是公园里悠闲散步、下棋、打太极的老人！脸上带着满足和安详！
是街头脚步匆匆、却充满干劲的上班族！
是火锅店里围坐一桌、欢声笑语、举杯畅饮的食客！热气腾腾，笑容满面！
是穿着笔挺制服、在街头巡逻、维持秩序的警察！是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
是……活着的人！是安居乐业的人！是……他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同胞！
第五幕：山河！（林默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新闻、纪录片里的画面）
不再是破碎的山河！
是巍峨耸立、如同巨龙般蜿蜒盘旋的万里长城！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下！
是碧波万顷、渔船点点的壮阔海疆！军舰如同移动的钢铁长城，劈波斩浪！
是金色的麦浪在广袤田野中翻滚！联合收割机轰鸣着驶过，扬起丰收的喜悦！
是高铁如同银色闪电，在青山绿水间飞驰！跨海大桥如同钢铁巨龙，连接起天堑！
是火箭拖着绚丽的尾焰，直刺苍穹！是卫星在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着科技的光芒！
是……一个强大、繁荣、充满生机的国家！是他梦中无数次勾勒，却不敢奢望能亲眼所见的——新中国！
林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掏空了，剧烈的眩晕感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着牙，瞪大眼睛，努力将眼前看到的一切——这繁华的街道，这喧嚣的火锅店，这和平安宁的一切——疯狂地、毫无保留地，通过苏晚的桥梁，灌注进那片沉寂了太久的黑暗！
苏晚的魂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透明得几乎消失，维持这种高强度的灵魂链接，对她消耗巨大！
阿黄焦急地围着他们打转，发出不安的呜咽。
而那位“红”的虚影……
他佝偻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根由枪管刺刀拼成的破烂“拐杖”，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那团包裹着他的、鲜艳到刺目的红光，如同被投入了烈性燃料，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恒星耀斑般的炽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凝固的守望，而是……沸腾！是燃烧！是火山喷发般的、无法言喻的激动与狂喜！
他空洞的、被硝烟笼罩的“面部”，剧烈地扭曲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在咆哮！在哭泣！
他看不见！但他“看”到了！通过林默的双眼，通过苏晚搭建的桥梁，他“看”到了！
那蓝天！那红旗！那孩子们的笑脸！那长城的雄伟！那田野的金黄！那火箭的升空！
新中国！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还活得这么好！这么强！这么……充满希望！
他守住了！他和他的兄弟们！用命守住了！他们没有白白牺牲！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消散：归去，如风)
“呃啊——！！！”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充满了极致狂喜、悲怆与释然的无声咆哮，从“红”的虚影中爆发出来！
那根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岁月的破烂“枪拐”，终于承受不住主人灵魂的剧烈震荡，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枪管碎片和焦黑的木屑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那团鲜艳到极致、如同生命最后燃烧的红光，猛地向内收缩！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扩散！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股温暖到令人落泪的、带着泥土芬芳、青草气息和……淡淡硝烟余味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林默的脸颊，拂过苏晚透明的魂体，拂过阿黄竖起的耳朵，拂过“老灶火锅”门前那块被油烟熏黑的墙角基石……
红光消散了。
原地，只留下一捧极其细微、闪烁着点点金芒的、如同星尘般的红色光粒，缓缓飘落，融入了那块不起眼的基石，仿佛从未出现过。
没有怨气，没有遗憾。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心愿已了的平静与满足。
林默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坐倒在火锅店门口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后背，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番“灵魂直播”，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晚也耗尽了力量，魂体淡得像一层薄雾，缓缓飘落下来，靠在林默身边，怀中的引魂罐光芒黯淡，罐底却悄然沉淀下一滴新的泪水——它并非液体，而是一小撮闪烁着温润红芒、如同红宝石碎屑般的晶莹颗粒，散发着泥土与阳光的芬芳气息。
阿黄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林默的手，又看了看那块基石，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同安慰般的呜咽。
火锅店的喧嚣依旧，食客们推杯换盏，热气蒸腾。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这三个（两人一狗？一人一鬼一狗？）疲惫不堪的身影，以及那块刚刚融入了一位无名英魂最后慰藉的普通石头。
林默抬起头，看着眼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火锅店，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看着远处高楼闪烁的霓虹……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带着硝烟余味、却最终归于温暖的微风，正轻柔地拂过这片土地。
他守护的山河，如今，火锅飘香。
(尾声：红)
几天后，冥界。
冥王齐富贵难得没穿花裤衩，换了条相对正经（但依旧有椰树图案）的沙滩裤，背着手，溜达到黄泉路尽头。
奈何桥畔，“忘川沸腾”火锅店依旧火爆。但冥王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块曾经燃烧着一团鲜艳红光的地方。
那里，空荡荡的。
只有灰蒙蒙的冥界板砖地。
冥王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在那块曾经插着破烂“枪拐”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
还有一丝……极其淡的、混合着泥土和青草香气的……阳光的味道？
冥王咂咂嘴，端起他的搪瓷缸子，里面不再是忘川奶茶，而是换成了一杯清澈的……白开水？
他对着那片空地，举起缸子，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正经、甚至带着点肃穆的表情。
“兄弟，走好。”
“你守下来的地方……”
“现在……”
“火锅味儿……挺香的。”
他仰头，将缸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水珠顺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滴落，砸在冥界的板砖地上，无声无息。
像一滴迟到了太久的泪。
当冥王蹲在奈何桥墩喝白水时，我知道：最好的祭奠，就是让英雄闻见他们用命换来的炊烟。
(全剧终？)
（ova2《红：我带一位看不见的英魂，看了看他用命换来的山河》沉重完结！！）
小说《在遗忘与你之间》 在遗忘与你之间第15章 试读结束。
